吴三桂也是说不出话来,心头绝望,他虽然有兵,但是没有地盘养兵,要想学李自成那套四处流窜,大环境也不允许了。
连李自成都不做流寇了,他吴三桂却去流窜,不怕落个骂名么?
更何况流窜是个技术活,李自成流窜十几年,队伍越滚越大,充分说明经验丰富,换了吴三桂,甚至李信去流窜,恐怕不出一两年,队伍就会散掉。
这真是前门拒狼,后门进虎!
吴三桂突然明白,做大事不是拍脑袋就能做成的,李自成流窜了十余年才站稳阵脚,张献忠则是专门打擦边球,让李自成顶在前面吸引朝庭兵力,他于深山老林里转悠,李自成建制立国之后,才露出獠牙,挥军入川,轻取成都,称大西皇帝。
即便是李信崛起神速,但发家史也有迹可寻,一开始就冲入淮扬富庶地带,连打几场胜仗,才立下足。
而他,被多尔衮一封劝降信逼入绝路。
吴三桂向下扫视一眼,沉声问道:“怎么都不说话?”
首席幕僚宁致远拱手道:“伯爷,鄙意以为,余赞画平日留心满洲情形,颇有见解,伯爷可先询问一番。”
余赞画名余一远,是本地举人,吴三桂占了山海卫之后,率族来投。
吴三桂看了过去。
余一远却是眉心微拧,没有接腔。
他知道满洲势大,不甘心割据辽东,随时图谋南下,因此在吴三桂向清朝借兵之后,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申包胥哭秦庭,而是石敬瑭。
如今有多尔衮的劝降信过来,他恍然明白,多尔衮是要趁机灭亡中国,收降吴三桂,绝不许再有一个石敬瑭!
眼见清军将来,三百年汉族江山,就要亡于一旦!
佘一元难忍悲痛,面色苍白,不禁落下了眼泪。
众将看见佘一元的悲愤表情,也纷纷落泪。
“哎~~”
宁致远叹了口气道:“占一(余一远表字)仁兄,你虽中了举人,但尚未入仕,没有吃朝廷俸禄,虽有亡国之痛,应比我轻,现清军入关,迫在眉睫,此刻不是空谈亡国之痛之时,伯爷是想请教你如何应付当前局面,大约再有两天,多尔衮就会率十五万大军来了,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
佘一元哽咽道:“我虽未入仕,但是两天后清兵进关,我就要遵令剃发,不能不为之痛哭,学生五岁入学读书,十岁前背完四书,接着背诵《孝经》,《孝经》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所以汉人不剃发,别于胡人,学生不幸生逢末世,竟连父母遗体尚不能保,岂不痛哉!”
吴三桂苦笑道:“国家尚不能保,何论胡子头发,依你之见,可有办法让多尔衮不占山海关?”
佘一元摇头道:“事已至此,毫无善策,多尔衮心狠手辣,他决定要进山海关,打通清军南下大道,钧座若抗拒无力,反招大祸,只好顺应时势,迎他进关,先杀败流贼再说。”
吴三桂叹了口气:“我原想借清兵救回皇上,重建大明,此梦今已落空。”
余一元也叹了口气:“满洲人恢复金朝盛世,是势所必至,此势非始于今日,而始于皇太极继位。
努尔哈赤之时,满洲草创,无力进入长城,也未想到占领北京,割据辽东足矣,对俘虏来的汉人要么杀掉,要么为奴,至皇太极继位,优待汉人,满汉之间不再仇视,和平相处,各安生业,也吸引了诸如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率部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