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喜欢孙蔓从那样才华横溢的女诗人,女人怎么可能辩论得过男人,哼,那些秀才还不是看她长得美,让着她。我听她说话就恶心,听见她声音就烦。听说和男人私奔了又回来,也是不守妇道的贱人。——他对女人有极高的要求。
他喜欢温柔贤惠、听话温顺的女子,柳锦懂双面绣,又性情温柔,但她竟然不好好在家呆着,不给男人传宗接代,却与另一个女人欢好,违背天伦,也该死。——他不觉得自己在作恶,而是维护天道。”
一直乖乖端着小本本作笔记的沈静怒了,“老子整天面对囚犯,都不觉得他们个个该死,他以为自己是谁!”
欧阳意:“我们已经查出凶手的作案动机,背后隐藏的是凶手的性格。”
如果把凶手作案规律形容为“笔迹”,那凶手的性格绝对是制造笔迹的那支“笔”。
所有人眼睛都亮了,有人催道:“你快说,我们都等不及了。”
“第一,之前查到,他是矮个子,这注定他从小受尽白眼,自卑是难免的。甚至经常被人嘲讽‘连个女人都不如’,所以他将自己的遭遇迁怒到女人身上,试图证明他比女人强。”
“第二,家中的男性长辈也不是好人。很可能当着他的面殴打他的母亲或者姐妹,并不断给他灌输男人天生高女人一等的思想。家中的女人都害怕他,供着他、捧着他。”
“第三,他在长安久居,对行凶地的选择都能提前规划,杀了人,就地抛尸。”
“第四,他年纪不算小,但未婚,那方面的需求旺盛。他眼光高,但因为自身条件,找不到令他满意的女子,只能对像小珠那样涉世不深的孩子下手,只能侵犯死者。”
这么“一二三四”完,一个自卑猥琐、内心狠戾的凶手形象已经愈发清晰。
欧阳意又补充:“我们仍要广撒网,他的性格是两个极端,对内残忍,对外却懦弱,他看上去平平无奇,是丢在人堆里也找不到的老实人。”
“一方面,他的原生家庭令他对自己是男人的身份非常满意,另一方面,他懒惰成性,又没什么本事,谋生艰难,加上他个子天生不如人,令他在外面总抬不起头。所以,他在少年时已经开始逃避跟外界交流,更加躲在家庭的温室中作威作福。”
“他的家庭很普通,甚至可能是贫穷的。成年后,庇护他的男性长辈死了,被他欺压的家庭女性也逃走了,必须自己出来独立生活,他见到世界真实的面目,他慌了,继而怒了。”
“他像地沟里的老鼠,平时不爱说话,也不敢说话,自尊心却极强,记仇,报复心也强,他默默地仰望着光彩照人的女子们,心中怨恨日积月累,直到在小珠这里点燃。”
欧阳意最后道:“他的虐杀行为是广义上的报复——为什么家里伺候他的女人逃走了,为什么外面的女人看不上他,好不容易哄到一个心灵手巧、听他话的女孩,却被拆散了。不听话的女人,都该死。”
齐鸣听得义愤填膺:“没本事的人只能在比他弱的人身上找存在感。”
沈静拳头捏紧了:“老子最瞧不起只会欺负女人的男人。”
陈理和黎照熙也气得不行,纷纷骂道:“简直畜生。”“应该让他死前也感受一遍同样的痛苦。”
欧阳意:“我的推论只有这些,抓到凶手,就靠诸位了。”
这么多线索摆在这里,已经离凶手很近了。
韩成则开始分工。
“我去药材铺,重新摸排那一带;陈理和照熙带人,去西市查沉香木鸟来源;齐鸣,查看看项小兰家的火灾是否有疑点,再询问她家人,项小兰生前是否提起过小珠的事。两位师妹留守疏议司,有消息照旧汇到你们这儿。”
诸人齐齐点头。
沈静厚着脸也想领一份差事,“员外郎,你看看我干啥……”
韩成则瞥他一眼,“这样,沈主事,你重走一遍从孙蔓从当晚的路线,凶手一路尾随她,说不定有人见过。”
沈静喜道:“好勒!”
人都撒出去后,欧阳意叫住韩成则,“师兄!”
韩成则先是愣了愣,忽然道:“意师妹,你是不是还留了一手?”
欧阳意眸底闪现隐芒,点点头。
“你说。”韩成则眼角挂上了不甚明显的笑意。
他就知道,这丫头古灵精怪,总有不断惊喜等着他。
但等听了欧阳意凑近他耳边说的话,韩成则的眼睛逐渐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