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刘本豫,41岁,绰号黑鱼,倚靠缅甸的黑帮长期从事文物走私活动,之前2。11大案就有他的参与。根据我们的线报,刘本豫目前活跃在西藏地区。为了确保本次行动的可靠性,省厅将熟悉藏区的江市刑侦缉毒一中队的两名同志调到我们的特别行动组,坐在会议室首位的干部抬起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人,这是缉毒一中队的队长,贺池同志和队员赵易垣同志,大家欢迎。
耳畔会议室里响起的掌声渐渐模糊了,贺池看了一眼手机里的地图,抬头望了一眼远处的南迦巴瓦峰。高耸入云的山峰被云雾遮住了许多,山下熟悉的藏式民居间次分布。赵易垣有些兴奋地看着天空中飘着的云,向前指了指:哥,我们什么时候到八一镇?
贺池淡淡瞥了一眼后视镜中那辆黑色悍马:快了。
八一镇的大型旅馆不多,现在又正好赶上看桃花的旅游旺季,本来宽阔的道路旁停满了外地车辆,顿时显得有些拥挤。周映东坐在旅馆后院的椅子上,将旁边放着的一些卷宗拆开来随手扔进面前的火盆中。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引擎声,抬头看向那辆径直开进院子里的悍马。
火焰燃烧纸张发出了特殊的声响,他迎着阳光眯了眯眼。女人下了车,将披肩裹在了大衣外面,先驻足扫了一圈院内的景象,随后慢慢地走近那个火盆。她长靴的鞋尖轻轻踢了一下那个火盆,用手帕掩着口鼻啧了一声:我还以为谈策叫你来会有什么事情,原来是替他打杂的。
沈云青看来是不习惯高原环境,脸被风吹得有些红了。手帕的一角蹭上了一点她的口红,她戴着戒指的手轻轻抿了一下手帕,,对上周映东的目光。
比起我,你出现在这儿才可疑吧,周映东将剩下的纸张丢进去,懒洋洋地靠到椅子的靠背上,要不是怕沾上你们沈家的腥味儿,就你帮着宁奚逃跑还有你干的那些事情,足够我把你扔那江里三次了,识相的滚远点儿。
沈云青闻言不怒反笑,她手搭到了手臂上,低头看着他:你是不是对除了宁奚以外的人都这么凶啊,你喜欢她,谈策不生气吗?
你和宁奚说什么了?周映东站了起来,低眼看着她。身高造成的压力让沈云青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笑了一下。
我只是告诉她她应该知道的,宁尚海出事,袖手旁观的人本来就该遭报应不是吗?沈云青坐了下来,脚尖轻轻顶着那个快要熄灭的火盆,他清清白白做了半辈子的官,因为无妄之灾进了监狱。可怜宁奚年纪轻轻母亲没了,父亲又坐了牢,还有一帮下贱的亲戚盯着。父辈做的孽,做子女的总要尝试着补偿一些。周映东,当时的事情你也清楚吧,你敢说你对宁奚的好,没有一点愧疚的意思吗?
她声音不大,目光灼灼,被风吹散了也能到他的耳边。周映东点燃的烟向前点了一下,他看着她的脸,哼笑一声弯下了腰,烟灰落在了她长靴上:愧疚?沈云青,你的话说得有点冠冕堂皇啊。宁尚海的事情,谁参与的份量多,你不会不清楚吧?另外,这些话你对我说说就可以了。谈策的脾气没有我好,你小心这些话别被他听到。
宁奚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周映东在门外敲了敲门,没听到应答就推门走了进去。屋子里的人正坐在简陋的书桌前写写画画,听到门开的声音,她抬头漠然地看了一眼,低头用铅笔再在本子上画了一道。
屋子里光线充足,窗外的日光正好透过窗户照进来。周映东打量了一下宁奚的神情,站在桌边,手指轻轻叩了一下桌面:终于来了,现在满意了?
宁奚换了一支黑笔给本子上的图案勾线,她没理会他的话,也没准备理会,将这一个图画完以后,伸手拨开周映东撑在桌子上的手,将他手底下的橡皮抠了出来。
周映东大约能猜到她是个反应,他淡然地点了点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语气也淡淡的:你订的那张明天去墨脱的车票,我给取消了。
宁奚握着笔的手一顿,黑笔霎时穿透了纸张。她抬头冷冷地看着他,将笔握紧了。
我说过你别和我们对着干,尤其是别和谈策对着干,否则结果就会是这样,周映东低眼,将手机上向她的方向一推,低头抽走她手中的笔,宁奚,这就是权力。
没有预料中的发泄和吵闹,宁奚就这样冷漠地看了数秒,并没有去看他手机里的信息,从一旁的笔袋里又拿出一支笔,继续在本子上描着那个图案:我走着去。
别人可能是在说气话,但宁奚的话保不准她真会这么干。周映东拿回手机,算是心服口服地倚着桌子按动了打火机:黑鱼的人正愁找不着人质呢,你使劲走,等他把你绑了,我去换你行吗?
宁奚听到这个名字,手中的笔不禁停了下来。这个有些熟悉的绰号,她一时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她扶着额头,正准备回想,被他两根手指捏着脸颊晃了一下:宁奚,知道你伤心,也知道你现在不信任我们,但是这个时候别乱来。你真被逮了去,你说怎么办?
宁奚打开他捏她的手,握着笔在纸上画了一大圈:我不会拿我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但也和你,和谈策没关系。
我说谈策干的好事,你冲着我这样干什么?周映东手臂撑在了桌子上,似乎有一瞬间在咬牙,然后又伸出手掐了她的脸一下,我来陪你说话解闷儿,你不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倒打一耙?
外面响起敲门声,周映东撒开手,把口袋里的零食丢出来扔到她桌子上:我在隔壁,闷了就来找我,你要是整天郁郁寡欢憋出个好歹来,等宁尚海出来了说不定还要找我算账。
宁奚把本子扔过去盖住他丢过来的零食,裹着毛毯蜷缩在了椅子上。这几天她把已有的线索顺着整理了一下,还要丹拓告诉她的一些内情,但始终像缺了些什么在里面,难以找到突破的头绪。
沈云青只告诉她谈策隐瞒了宁尚海的案子和他有关的一些事情,但更详细的事情,她三缄其口。明明所有人好像都知道的事情,她却怎么也不能知道,这种无力感让她觉得难受和恐慌。
李峤是怎么试探都不肯开口的,周映东和谈策更不必说。她捂着额头叹了口气,胸口的闷痛感因为风吹进来消散了许多。她抬头看向走进来的人,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秒,随后低下头削起了铅笔。
谈策将分好的小药盒放到了她床边的桌子上,抬头看了一眼她的动作。宁奚裹着毛毯,有些凌乱的发丝被发绳随意地挽在了脑后。她低头用小刀削着铅笔,没看他,更没有言语。
他目光在看到她被捏红的脸颊时顿了顿,随后看向她正在削铅笔的手。沉默几秒后,他收回了目光,将她屋内的窗子关了一半,语气很淡:前台有削好的铅笔。
宁奚像没听到一样,将削好的木屑吹了吹聚到一起,用纸将木屑刮到手心里。她全程没说一个字,像屋子里只有空气,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谈策抬头看了一眼空调的温度,向外走出去后将她屋子里的门关紧了。
李峤正在门口等着,他向前递了一份文件,轻轻摇了摇头:老板,江市公安局。
周映东在大厅内看了一眼两边的监控,皱着眉自动把坐在大厅里喝茶的沈云青忽略了。他一边压着纸,从李峤手里拿了一支笔在这张图上勾了一个圈。李峤递来的笔有些卡墨,他刚写了几个字就断了墨。周映东伸手摸向前台桌面的铅笔,只是刚刚拿到手里,就听到李峤有些为难的声音。
小周总,铅笔是给宁小姐画图用的,李峤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老板说只能宁小姐用。
他缺这几支铅笔的钱是吧?周映东看了看前台桌子上码的整整齐齐的十几只铅笔,这么多我用一支怎么了?
宁小姐这几天不说话,只闷在房间里画画,这些都是老板自己削好的铅笔,李峤壮着胆子从他手中把铅笔拿了出来,那个怕宁小姐削铅笔削到手,所以
周映东拿着图纸和断了水的中性笔坐到大厅的椅子上,草草地在几个位置都做了标记。一旁的沈云青喝了一口茶,看着他的动作,不禁笑了一声,语气悠悠:什么时候让我把宁奚带走?谈策不爱她,总也有人爱她,我送她来是想让她干脆点得到一个交待。既然她得不到这个交待,我可不能继续把她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你给个准话,我什么时候能带她走?
周映东闻言笔尖停顿了一下,断断续续的笔迹在图纸上显得有些难看。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笔,似乎是嘲讽一般笑了一声:不爱她?
不是吗?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他折起手中的图纸,抬眼看着向沈云青精致的侧脸,冷笑了一声,谈策就差把命都搭给宁奚了,别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可以。沈云青,你这样说倒是一点也不怕丧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