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尊朱先生的策划下,一场大型的游行示威在潺陵镇首先展开:走在游行队伍最前面的,是名震潺陵的大叫花“九头蛇”。他光着上身,惊现九蛇刺绣,一手擒住大青蛇七寸,将蛇身缠于胸肚,一手舞动着“法器”,叮叮当当地在前面开路,身后是一块“四人抬”牌扁,牌扁上是知县墨宝--上为《金童玉女擒妖孽》,下为《风调雨顺五谷丰》。
二人轿改为四人抬,男左女右,龙儿在左,神仙妹妹在右,十对童男童女紧随其后,男童文装,女童戎装,中间全是子龙村村勇:头缠青巾,腰系黄带,硬弓斜背,箭筒满满,钢刀紧握,个个健硕,人人威风,断后的是书院洲渔夫,光着上身,肌肉鼓鼓,人手钢叉,雄赳赳,气昂昂!收尾的打鼓的打鼓,敲锣的敲锣,吹喇叭的吹喇叭,沿途吹吹打打足摆了半里路……
一时间,潺陵镇人山人海,万人攒头……鞭炮声,锣鼓声,响彻云霄……看大青蛇的,看金童玉女的,看阵仗的,听新闻的……人挤人,踩脚莫怪。当然,这中间也有制造舆论的“神婆帮”。
在尊朱先生的授意下,神婆发动了徒子徒孙、同行、粉丝,夹杂在人群中满嘴吐着白沫,讲述着“勇擒蛇妖”的斗法故事。
说是七里洲与书院洲素有仇隙,又干不过人家,不知从哪里请来一群异人术士,每天半晚在墓地作法,求阴菩萨相助铲除妖人,阴菩萨善恶不分,随身从统鬼袋抓出一条蛟抛下,这孽障受异人控制,潜入书院洲要祸人作恶。
哪知正碰上了金童玉女,该死!金童本是文曲星下凡,神仙妹妹乃七仙女下凡,属正神,妖孽怎是对手?不出一个时辰就被收服……要不,来年借水发淫威,首先淹的是俺潺陵镇……七里洲呀,没安好心……
舆论哗然,第二天,七里洲摆在潺陵镇的渔摊,竟没卖出一条鱼。
渔夫本以打鱼为生,生活极为清苦。俗话说,涨水鱼,退水虾,现正值捕鱼淡季,如家无什积蓄,少有隔夜粮,一天鱼卖不出去,就只有自捕自吃了。只好降价,却贱价也没人买。
买客怪他们招妖祸人,制造天灾,不给他们好颜色看,哪肯买他们的鱼!
过了二三天,七里洲乱起来,都找王渔头讨说法。王渔头也被传言压得抬不起头,慌了,忙找教头商量。
教头还算沉得住气,想了想反问王渔头:“鱼为何卖不出去?”
“还不是给那神仙妹妹弄的……”王渔头垂头丧气地回道:“书院洲的渔摊大清早就卖个精光,全镇没一条鱼了也不上我们渔摊买,哎,这样下去不是路,得想个法子才好。”
教头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该叫你王笨爷还是姑爷呢?用用脑子想一想好不好……知道吗?书院洲是在借人借事向你示威,先搞垮你的生意呢,往后还不知玩些什么名堂出来。”
“如何是好?还请教头拿主意。”
教头并不立即作答,他在试探王渔头的底线,见对方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便阴阴地问道:“神仙妹妹是神,神不怕人,要是让她怕人呢?舆论是不是不攻自破?”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王渔头并不蠢,吃一惊:“不可,子龙村村勇不好惹,黄氏三侠更不好惹,弄毛了,麻烦大了更收不了场。”
“火烧眉毛了,刀架在脖子上了,等着全洲人饿死呀?什么狗屁三侠,干他娘的!”教头见王渔头不再反对,心中有底,于是全盘托出了自己的想法,末了说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事后谁能证明与我七里洲有关?”
王渔头默然,好一阵,嘀咕道:“无大仇,勿伤性命为好。”
“放心,这事你莫管,我来安排。”教头顿了顿补上一句:“姑爷,答应月亮潭之事烦请操心。”
王渔头勉强点头。教头哈哈大笑,自去行事……
神仙妹妹在潺陵县本有名气,这样一渲染,名声更为大振,并且以压倒之势盖住了潺陵三侠之辉,现在又多出了一个文曲星下凡的金童,传来传去迷信色彩更浓,一个又一个的离奇故事出笼,加上茶馆里说书人添枝加叶,简直把金童玉女吹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
这几天,何大爷医药馆前也是车水马龙,亲戚,朋友,左邻右舍等等都给何大爷送恭喜,放鞭炮,喜得大夫人小夫人忙前忙后,端茶倒水合不拢嘴,几天下来,何大爷忙得几乎要虚脱……
到了第五天,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吹吹打打,游到了离潺陵镇二十余里地的一小镇,俗称九道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