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队!入城!”
李弼拔出佩刀,指着南郑城门的方向,大声下令道。
出征时还军容严整的队伍,此刻一个个都低声有说有笑,交头接耳,如同刘益守前世那些春游归来,疲惫而兴奋的小学生一般。
看着这些略显狼狈又得意忘形的亲信部曲,李弼坐在马上摇头叹息。
这支军队的气力与心力已经用尽,此番回到南郑,是要好好肃正军纪,守好城池,等待贺拔岳带兵接管汉中了。
这次他和他麾下的部曲,已经做到了最好,完成了所有任务。
然而,当李弼骑着马从城墙的门洞入城后,他忽然心生警兆,感觉城内的情况有些不对劲!
没有人进出城门可以理解,毕竟外面都是溃兵,遇到了很可能就会没命。但为何南郑城内也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列阵!”
李弼大喊了一声,然而已经太迟了。似乎是听到了他下令的声音,十多支箭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从阴暗处朝着李弼而来。
勇冠三军,眼疾手快的李弼用手里的佩刀将这些箭矢大半都拨掉了。
然而射来的箭矢太多,又是从不同的方向而来。他肩膀还是中了一箭,拿着刀的手因此脱力,佩刀掉在地上。
李弼的坐骑更是被射成了马蜂窝,狂奔了几步后倒地毙命!将肩膀受伤的李弼甩到一旁。
“杀啊!”
四周涌出身披轻甲,胳膊上绑着白色布条的军队,见到魏军士卒就砍。毫无防备,只想着快点回去睡觉的魏军士卒被这突如其来的闷棍给打懵了。
他们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更是不知道谁会这么阴险,埋伏在南郑城内。
战局很快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李弼麾下的疲惫之师,被打得溃不成军,狼狈逃出南郑,又被对方追上,不断砍杀。
……
“呼……”
杨忠喘着粗气,靠在城门附近的墙角休息。此战他光是刀都砍坏了五把,每次都是坏了就随便从地上捡起来一把继续砍。长兵器在这里根本就施展不开。
他麾下虽然只有五百人,但都是经过军中层层选拔而出的,会骑马,会射箭,对个人武艺与步军战术配合都有具体和严格的要求。
李弼麾下的府兵或许打萧纪麾下那些人,可以一个打两个不在话下,但对付杨忠麾下那些精兵就有些不够看了。
而且南郑城中并没有大军施展的空间,魏军士卒很多人连一把刀都没有,在这种短兵相接的情况下,几乎连平日里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
有心算无心之下,李弼受伤又落马倒地,使得魏军各自为战,失去指挥后建制很快被打散,三五成群的被梁军有目的的逼入某些狭窄的巷道围堵住,像牲口一般的被宰杀。
“杨将军此战可有些胜之不武呢。我们修养得这么好,魏军可是连打了三场战斗,铁人也要趴下了。”
段韶走过来,也靠着墙喘气说道,他身上全是血,都是敌人的鲜血,自身并未受伤。
此战将杨忠带兵将魏军士卒全部屠尽,就连受伤的李弼也死于乱军之中,被杨忠一刀斩杀。肩膀受伤的李弼,连平日十分之一的实力都没有,杨忠完全没体会到对方有什么“勇冠三军”的资本。
大家都是人,废一条胳膊上战场,能拼得过敌方养精蓄锐多时的猛将么?
段韶说杨忠此战胜之不武,倒不是完全在瞎说,而是此战的真实写照。
“魏军在汉中多有劫掠,苦主甚多。杨将军可将这大几百魏军士卒的头颅割下来,在汉水边摆成京观,以激怒魏军援兵,顺便告慰此番南郑城中不幸殒命的百姓。
然后在南郑城内挨家挨户的贴安民告示,笼络人心,告诉他们我们已经替他们报仇,这都是吴王的恩德,朝廷的恩德。
魏军杀人劫掠,我们保境安民,相信吴王肯定会高看杨将军一眼的。”
段韶不动声色的建议道。
这厮不能小看啊!
杨忠深深看了段韶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孝先心思缜密,有勇有谋,待主公入南郑后,我必会在主公面前为孝先美言几句。”
闻弦音而知雅意,杨忠很明白,段韶说了这么多话,大家之前又不是很熟,显然是有事相求的,只是没有说得那么露骨。
段韶有才华,又年轻,他还把妹妹送给了刘益守做妾(虽然因为妹子太年轻而没有行房),当然是想干一番大事。
杨忠已有结交之意,花花轿子人抬人,肯定会给段韶这个面子。再说对方的提议,确实很有道理。魏军在汉中无恶不作,根本没把这里当自己的地盘。朝廷的兵马只有表现得跟对方完全不同的风格,才能收获本地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