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高欢竟然会放任高敖曹孤军进入北中城地界,真是很难想象。”
韦孝宽忍不住叹息道。
“贺六浑啊,他这么做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刘益守摆了摆手说道。
在他前世历史上,高欢用元修这个大傻X阴死了高乾,又用侄子高永乐阴死了高敖曹,事后都跑出来“扶棺痛哭”。
甚至高澄“逼奸”高慎的“二婚老婆”李昌仪,诱使高慎引宇文泰派兵来攻洛阳。从事后的结果看,都很可能是高欢的授意或暗示。
坏事他做了,好人他当了,其硬币手段之高明,刘益守每每回忆起来都会深感佩服。高欢打仗不行,政治手腕还是很高明的。
这次高欢到底想做什么事,刘益守看得明明白白。高欢防守野王是假,借刀杀人是真。只要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大大的支持!
以此为思路,刘益守跟高敖曹一起踢假球,便是以阳谋对阳谋。
就算高欢知道高敖曹是在打“默契仗”,又能如何呢?他能撕破脸,他敢撕破脸么?
调高敖曹部前来防守野王(行军途中野王失守),高敖曹听命行事了,皮球就回到了高欢这边。也就是说,如果高敖曹不来,那就是渤海高氏兄弟不对。
但高欢若是再对高敖曹行军打仗的事情指手画脚,则会让河北世家其他人心有惴惴。
下次他再发命令,谁还会听呢?
索要粮草、呼唤援兵、拖延进度、改变行军路线等等这些操作,都是刘益守在试探高欢的容忍底线。然后他把底线试探出来了:高欢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
只要高敖曹不从前线退回来,那他就不动手。高欢就是要引梁军下场把高敖曹给做了,关键时候,高欢再玩一手上屋抽梯!
等打得火热的时候,断了高敖曹的粮草,撤了维护粮道的援兵等等,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殿下,不如在下去游说高敖曹归降,反戈一击出兵邺城。”
韦孝宽不动声色的建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先取上党,再谋河北。至于高欢,让他多活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呢?”
刘益守摇摇头,韦孝宽想建功的心是好的,但太急了。
被刺杀的仇恨,高欢岂能不报?若是现在就接纳渤海高氏兄弟,那等于是替对方把仇恨也接下来了,刘益守怎么会干这种傻事呢!
高敖曹“踢假球”的事情瞒不过高欢的,到了后面,渤海高氏兄弟与高欢的矛盾一定会激化。等到那时候,两边冲突是无法避免的。高欢不可能允许他在抵御梁国入侵河北的时候,身后还有人想着“捡漏”。
这些都是刘益守的长远谋划,虽然一时半会似乎看不出结果来,但实际上每天都在推进。
“明白了,那属下这便走一趟高敖曹大营,也试探一下他的虚实。”
韦孝宽拱手说道。他觉得距离自己外放,已经不太远了。
……
在高欢多番催促后,高敖曹领兵攻北中城,不能胜;再攻,又不能胜。入夜后随即被梁军突袭大营,据说“死伤惨重,损失不可计数”。
于是高敖曹派人去邺城跟高欢汇报了情况后,便领兵退到平皋;他似乎觉得不放心,又退回更远的怀县。这么转了个大圈瞎折腾了一番后,又回到原点,气得邺城的高欢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恨不得直接提刀把高敖曹给砍了!
高欢派人敦促高敖曹速攻野王,稳步推进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套路。而高敖曹则直接回复说大军伤亡惨重,不能再战,目前只能在怀县修整。
高敖曹一不反叛,二不直接抗命,而是反复找各种由头不按套路出牌,让高欢感觉非常辣手,又拿不出什么有效的克制办法。新仇旧恨下,他也起了杀心,只是目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高欢暗暗下定决心,将来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把高敖曹等人给做了。
梁国这边,刘益守在亲信的陪同下,带着五千从江州调来的兵马,前往野王。刚刚到这里,刘益守就傻眼了,完全没想到开发历史有数千年之久,新石器时代就有人类聚居的河内,居然残破到这样的地步。
引水的沟渠都被堵塞了,没有人清理。
良田里到处都是杂草,本应该长满了青苗的地头,全是乱七八糟叫不出名字的野草。田埂两边的草都已经把路给盖住了。
大户庄园里的石磨,也似乎很久都没有使用过。房屋破败不堪,多数都已经倒塌成为废墟。
多年的战乱,水利失修,百姓大规模逃亡,让本来富甲一方的河内彻底不行了。哪怕实行均田,也要过很多年才能恢复一些元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