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我说顺理成章,是因为我自从认识花蕊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当然也不仅仅只是想要跟她zuoai,还想过其它的。比如前面就说过,我曾经想要把她从江时虎那里抢过来,正正式式娶她做媳妇。当时没能下定决心,后来就不行了。但跟她zuoai的念头从来没有放弃过。
我也不知道我想要这么做纯粹只是迷恋她的身体还是真的很喜欢她。我不止一次地反反复复想过,头痛得厉害,也没想出个名堂。
等到魏文馨回家,江时虎上夜班,我就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做了。如果错过这个机会,我会一辈子后悔。当然了,我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但是在今后一辈子里,也未必不后悔。至少我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心情就不轻松。
当时我没有想得这么远,我当时考虑得最多的是怎样勾引她的细节问题。
按照我那时的心态,这件事情只能成功不能失败。万一做了却没有成功,我想今后无法面对花蕊——不好意思啊!至于做成了是否能够面对江时虎和魏文馨,我没怎么想过。我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就好像一个毒品贩子,眼里只有花花绿绿的钞票。至于死刑,想是想过的,但不敢深想,要回避。不然会疯掉。
我先想,应该买点什么东西送给她,不过很快就否定掉了。我不是嫖客,她也不是鸡。我又想,我应该装作喝醉了,这样她会来照顾我,我就可以趁机下手。万一她拒绝,事后我也可以用酒醉来抵挡一会。这种做法建立在她对我丝毫没有好感的基础上,与事实不符。我觉得她应该对我有好感。如果我这么做了,就算成功,想来也索然无味。我觉得应该跟她把我的意思说明白,向她示爱。如果她接受,那就最开心了。如果她不接受,我至少还剩下绅士风度。可是,我要绅士风度干什么呢?我想要的是花蕊。
这些念头在我脑袋里转来转去,直到我把事情都做了,还是没想停当。这证明我的脑水不多,将来很可能得老年痴呆症。
我跟花蕊第一次上床是这样发生的。那天夜已经深了,大约是十一点多钟的样子,江时虎去上夜班,花蕊收拾好一切,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怀中抱着一个枕头。这时候天气已有点凉快,所以能抱得住枕头。书上说,女性喜欢抱着点什么东西看电视,是比较有安全感。这说明花蕊的内心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强悍。
那时我坐在同一张沙发里,看书看电视两者兼顾,但是书里电视里写些什么演些什么我全然不知道。我洗过澡,穿了上衣。这是因为天气不那么热了,而且我打赤膊的样子像个土匪(花蕊语),会妨碍我引诱她。
我鼓了好几次勇气,想要对她说几句话,比如“花蕊,我有话要跟你说”,“我喜欢你”之类。但是没能作出决定。眼见得电视剧就要放完了,我想要说的话始终没说出口来。这可不像我的为人。为什么会这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这时候花蕊起身,可能是要去拿什么东西。瞟了我一眼,发现我面色青紫,额头冒汗,呲牙咧嘴,一副牙痛的样子。就问:怎么啦?不舒服?然后走过来,伸手试我额头的温度。
我就抓住她的手,接着把她整个拉进了怀里。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那时我的脑袋一片混乱,直觉地以为花蕊会反抗,甚至会给我一巴掌。以她的个性,给人家一巴掌完全不必经过大脑考虑。挨巴掌本身并不可怕,我怕的是挨了巴掌后这事情就没办法进行下去了。所以我使了很大的劲,把她抱得相当紧。
等过了最初的慌乱期,我发现花蕊静静地伏在我怀里,一点没反抗,一点没挣扎,甚至两只胳膊已经圈住我的腰。
这使我有点讶异,似乎她也在等着我这么做。后来我问过她,她犹豫一会就承认了,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会装喝醉酒,没想到你会装病。
我可没敢承认我是紧张的。那多没面子?
如你所知,已婚男女偷情最难在第一步。只要把这一步走过去,后面发展得相当快。而且我们俩在同一间屋子里住了差不多一年,彼此之间熟悉得不得了。
我亲吻她,显得颇为急色。如果要用贪婪来形容,我也不反对。她也热烈地回吻我,双臂勾住我的脖子。她的嘴唇干燥而柔软。
这一刻,我的快乐简直无法形容。如果你想一个人,想了两年,其中一年她还跟你住在一起,你就能理会我当时的感觉。
接下来的过程跟所有偷情的过程雷同。我们吻了一阵,相互乱摸了一阵,心跳和呼吸的速度都成倍递增,就开始相互给对方脱衣服。
我们穿得都不多,脱起来理应十分容易。但是事实刚好相反,因为我们始终搂抱着,一刻也不愿意分开。所以不但时间脱得很长,而且把衣服脱得皱皱巴巴。
不过这也没关系,我们有整晚的时间。至于睡衣,它就应该是皱皱巴巴的,那是它的本份。
花蕊的身体比我想象中还要美好。当然你也知道我暗恋了她两年,而且说话一贯夸张,所以不必把我的话太当真。
这个晚上我们居然搂着睡着了,一点也没想到江时虎下了夜班会回来。当然你也不必担心。江时虎回来时花蕊已经在给我们煮面。幸亏平时养成了吃早点的好习惯。
自此之后,这套房子里的气氛变得有点怪异。开始的时候,我几乎不敢正眼看江时虎,毕竟我是有良心的。后来我就加倍的对他客气起来。但是这位老兄反应一贯迟钝,他可能根本就察觉不到我态度上的变化,而且他也想不出我要对他客气的原因。再说他上夜班,我们每天碰面的时间不多。
这使我很惭愧。有时就想,我只是和一直喜欢的女子交合,没什么可惭愧的。如果不考虑我们生活环境的文化传统,这个想法其实并不太离谱。
至于花蕊跟江时虎之间的情形如何,我不大知道。我们三个人同时呆在一起的机会更少。花蕊也一直没和我说起这方面的事情。
最开始那段时间,我们每晚都享受那件古老的事情所带来的快乐。我二十六岁,花蕊二十二岁,都很年轻,精力相当充沛,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一点都不觉出累。我们肆无忌惮,有时在客厅里看电视都会像麻花一样扭在一起。我以前不大爱看电视,特别不爱看那些情啊爱的古装剧。觉得那里面的人穿着今不今古不古的服装,说着文不文白不白的粤式调情言语,打着飞不像飞跳不像跳的架,十足无聊。但是花蕊喜欢看,我也就喜欢看了。这样我们才有话聊。我们时常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笑话导演混蛋,一边议论某明星的佚事绯闻,不知不觉间就扭到了一起……
现在想起来,当时我们那么不知魇足,那么迫切地一次又一次需要对方,完全是因为我们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我们预料迟早会失去这一切,但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天失去。这种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恐惧促使我们的体能超常发挥。
这从我们聊天的内容中也可以看得出来。我们很少或基本不聊魏文馨和江时虎的事情。除了聊电视剧,就聊彼此家里的事情,聊打工的感受,也聊我们过去的生活。
关于打工,我没太多的感慨。我当了个小干部,相对来说工资收入还可以,还不时有点“黑钱”赚。尽管经常给别人骂,但是我也经常骂别人,所以不算吃亏。除了偶尔做做作家梦,向往一下高档的生活,对一切没有太多的意见。然而花蕊不一样。她认为一切都不大合理。比如人家都上大学,她只读了个初中,导致她只能打这种每个月几百块钱的工。这其实要怪她自己,她不怎么肯读书。她原先以为凭自己的姿色,可以到什么公司里做个花瓶(她自己说是文员),但是那些老板却要求花瓶也要有文凭,会电脑,真是莫名其妙。她讲这些的时候,语气愤愤不平。我就附和着,但是在心里暗暗庆幸。要是她真去做了花瓶,我就没有机会了。当然这种想法很要不得,所以不能说出来。
我对花蕊的一切都有浓厚的兴趣。不厌其烦地反复询问她家里的情况,询问她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她小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下巴磕在碗上割出一条缝这件事我就问过三遍。我抚摸着她下巴上至今犹存的伤痕,询问各种细节。
花蕊笑着说:干啥子嘛?你都问过三次了。
我用了一句很温情很文学的话来回答。我说:我要把你的一切都刻在心里,永不消逝。
花蕊怔愣一下,突然转过身去,好长时间不转过来。我有些慌神,以为得罪了她,就伸出手去抱她,结果摸到满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