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
皇帝就觉得他很委屈,明明可以夹着尾巴跟那些文官和睦相处,结果为了帮他这个皇帝,跟文臣闹得很僵,以后可能都没法正经当官。
而在文臣那边……他这是输了吗?
张周觉得自己没输,当然也没赢,这种人设的表态,对于中下层的文官来说,只会抱着一股恨意,认为他张周是朝中不可控的因素,要把他打压下去。
但换了是刘健和李东阳这些人,他们明知打压不可为,还要继续为,那最后跟皇帝貌合神离的人可不是他张周,而是那群文臣了吧?
朱祐樘道:“或者还真不如,让你一直在东宫为讲官,这朝堂上的事,有时朕也控制不住。”
张周道:“陛下,有关鞑靼进兵,还有朵颜三卫进兵的事,是臣所提出的,如果此事臣不承担,那臣也就太没担当了。还请陛下不要再为臣惋惜,臣相信朝中那些阁老、部堂也是有胸怀之人,就事论事,应该不至于会对人而不对事的。”
“嗯。”
朱祐樘琢磨了一下。
如果刘健和李东阳他们因为张周这个人怎样,而去说三道四,而不管事情对错的话,那也就枉费他以前的信任。
再加上他对张周抱着愧疚,连说话时口气都软了很多。
……
……
内阁三人,趋步回到了内阁值房。
刚回来,还没等坐下,谢迁就显得很恼火,虽然他平时脾气还不错,但今天也被张周整得心态爆炸。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李东阳道:“于乔,你是掉进这小子给你设的圈套了,我现在是看明白,他从最开始就没打算跟你讲情理,一言一句都在往彼此的立场隔阂上戳,在廷辩中甚至还故意表现出力有不逮的模样,把你的气势给挑起来,但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陛下知道,他跟我们并非一路人。”
谢迁闻言眉头紧锁:“这么做对他有好处?”
李东阳先打量了沉默的刘健一眼,这才摇头道:“显而易见,他一切都是以陛下的意图为先,甚至愿意在用人之事上为陛下承担责任,结果就是陛下与他的心愈近,而与我们心愈远。”
“嘶……”
谢迁牙缝里吸进去一口气。
“难怪啊,从开始,便不觉得这小子有理,却还是总觉得哪里争不过他,如今想来就在于陛下对他完全的信任和支持。他这不是恃宠而骄吗?”
谢迁的问题,既是在问李东阳,也是在问刘健。
李东阳在这问题上就不好回答了。
所谓“恃宠而骄”也是个伪命题,如果张周真有骄傲的资本,人家就是可以这么玩。
刘健道:“若是辽东一战,结果再如他所推演,甚至能以安边伯等人打一场胜仗,那以后朝堂涉及军政之事,便对我等不利了。”
“嗯。”李东阳点头,似乎他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刘健看着李东阳道:“今天英国公出面,宾之你作何意见?”
李东阳对张懋的反水多少有些气恼,但他还是认真道:“张周此举分明也是在跟陛下表明,只要他自己有谋划,都督府的人便会配合他,他会逐渐得到勋臣和边疆的支持,以后除了要参他一个‘擅权自用’,似乎也没别的途径。”
谢迁问道:“那我等日后该如何压他?”
“压不住的!”李东阳一改之前对张周强硬的态度,转而跟刘健站到一边,似乎他现在也理解了刘健先前在点状元时的苦衷。
李东阳道:“张秉宽此举,其实不正是在告诉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伤吗?”
“他……”
谢迁无语了。
谢迁还是有头脑的。
经过李东阳这一点拨,他就明白了,张周在朝堂上看起来说了那么多的话,其实都是可有可无的废话。
关键的不在于他说了什么,而是他所表现出的立场,还有皇帝对他的态度,以及朝中文官武勋在他说话之后的站队情况。
辩论跟人争口舌之快,计较场面的得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关键要看辩论的目的是什么……这么看起来,场上张周跟他们是平了甚至是输了,但场下,张周大获全胜。
刘健语气很深沉道:“看来他是盘算好一切,才在朝堂上说那番话。他不主动示好,其实也是在等我们主动接纳于他!”
“若他是状元,接纳也无妨,但他可是方士!”谢迁有些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