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龄第一次感觉到,除了皇帝之外,还有人能让他没脾气干受气的。
“不过。”唐寅道,“火筛提出,大明要将威宁海周遭的草场都赐给他,并释放他的族人,作为回报,他将会相助于大明在威宁海等地筑城,建立草原的卫所。并年年交税上贡,他也希望得到大明兵马的庇护,以保证其族人可以不受鞑靼各部族的报复。”
“呵呵。”
张周听了不由在笑。
张鹤龄问道:“开这么多条件,你是想一并给他否了,让他无条件来归顺是吧?”
张周笑道:“没有,我只是觉得,火筛总算是开始识时务,他知道自己现在于鞑靼内部混不下去,需要找强大的靠山为他撑腰。”
“切!”张鹤龄道,“你把人家的婆娘孩子,还有父母族人全都给抓到大明来,不归顺他也得归了?”
张周指了指唐寅道:“伯虎,你怎么看?”
“我?”
唐寅只当着张周和张鹤龄的面,都稍显怯场,但他还是做了分析,“这应该是跟之前所获悉,鞑靼内部兼并之战暂缓有关。火筛部族实力大减,而他之前占据了太多的草场,其余部族不会放过他。”
都是最浅显层面的事情,张周也不觉得唐寅进步有多大。
但至少唐寅现在也开始学会分析了。
“破鼓万人捶,谁让他之前不识趣。”张周道,“涉及此等事,我们也都做不得主,交给陛下来定。我身为宣大总制,西北军务也归我节制,必要的意见还是要提的,伯虎你帮我草拟……”
“我?”
唐寅心想,你要上奏自己写便是了,怎么还让我帮你拟?
张鹤龄笑呵呵道:“不然让你在西北干嘛?吃白饭吗?给张制台干活就麻溜的,等你草拟完了过去找本侯喝酒,本侯带了几坛好酒来!张制台,我就不请你了,知道你公务繁忙。”
“嗯。”
张周点头。
唐寅这是出门遇“贵人”,别人没欣赏他唐寅,反倒是大明的蛀虫寿宁侯张鹤龄,开始对他青睐有加了。
连张鹤龄都开始结交文臣……张周似乎也觉得,这大明的世道是开始变了。
……
……
京城内。
有关草原形势的变化,也是最先传到京师的,与张周和王守仁一眼就看出火筛要遭殃不同,朱祐樘这边的四个司礼监太监,则一个人都没瞧出来。
草原的情报是在下午传到京师的,皇帝也没召见大臣。
乍听来,朱祐樘也有些不悦。
怎么秉宽帮大明取得这么一场大捷,反而让鞑靼内部放下成见,他们反而要联手一致对大明了?
那这场仗到底是打得对,还是画蛇添足呢?
萧敬在旁边提了一句:“陛下,鞑靼都已撤出河套之地,料想集结犯境之事,应该不会在当下发生。”
萧敬没把话说满。
他只是从战局分析,既然西北取得威宁海大捷之后,达延部都已经吓得撤出河套之地了,说他们放下成见是为了攻打大明……这就有点牵强,当然也不能确定鞑靼人是否是缓兵之计,所以他才会提出,不会是当下。
以后来不来另说。
戴义也笑道:“是啊陛下,如今有张先生坐镇西北,鞑靼自生忌惮。”
“嗯。”朱祐樘这才满意点头。
韦彬于一旁说道:“但令鞑靼内部和解,未能形成内斗之局,也实在可惜。”
朱祐樘摇头道:“正因为鞑靼内部和解,他们不和的隐患仍旧在,互相形成制衡,对大明未来储备兵马粮草,才是好事。若是他们真的完成兼并,那时优势在谁,还两说。”
“是,陛下英明。”
本来韦彬还打算小小给张周使个绊,但没想到皇帝在短暂不悦之后,一扭脸就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