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万千叹息道:“话虽如此,但战争的格局岂是你我一人之力便可以左右的?真当打起来时,又有何人能独善其身?能躲开一点算一点吧,只要我们投降,朝廷未必会赶尽杀绝。”
何万千虽然心中希望江陵城能击退朝廷的铁骑,但身为一城之主,他不得不为满城百姓做打算,他从不招募军队便是为此,两不相帮,战争结束了下场也不会太坏。
而之所以何万千不愿林旦去江陵城,一面是因为林旦与自己关系不浅,更是将两个小家伙交给他照看,万一林旦出了什么事情,他害怕小五和老大也会出事,另一面则是因为连日来江陵城的情况的确不好,莫说是林旦,就算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何万千都会劝着将其留下。
但他哪里知道林旦就是奔着去江陵城才下的山。
林旦摆手道:“何大人不必多言,我心意已决,江陵城我一定会去的。城中有故人在,就算封锁了城门,也有路可以进城。”林旦相信南安不会不让自己进城。
何万千无话可说,良言难劝好死鬼。
眼见三人即将不欢而散时,城门外突然窜出一人一骑。人是黑袍裹身,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马是通体如墨,趾高气扬,鬃毛烈烈。
一路疾驰,闯过守城将士的阻拦,朝何万千直奔而来。
何万千被吓得瘫坐在地,好在林旦出了手,一拳朝前马腿轰去。马儿重心不稳,将背上黑衣人重重甩翻在地。
就在林旦正准备拔剑出鞘时,黑衣人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朝何万千扔了过去。
何万千颤颤巍巍地拾起信,看见上面写着“太守大人亲启”,还戳盖着荆安府的印章,忙叫住了林旦:“林公子剑下留人!”
可就是林旦这一愣神的功夫,黑衣人再度翻身上马,留下一句,“信已送到”后便策马奔腾,直往城外奔去。
何万千从地上站起后,并未避嫌,当着林旦和唐荟的面拆开信。
不过只消看了一眼,捏着信纸的手就颤抖不止,眼神中透露着恐惧,随后仰天长叹一声,手中油纸已经被捏成一团,紧紧攥在掌心。
林旦不免好奇地问道:“什么事情?”
何万千苦笑着说道:“刘草要我去江陵城聚一聚,聊聊如何退敌。”
与此同时,荆州九郡,除了江陵城自身外,其余八郡太守皆收到了此信。各郡太守们或愤懑,或悲怆,情绪各异,但无一例外的是,众人都知道这是一场有去无回的鸿门宴。
林旦笑着说道:“那便一起去吧。”
何万千苦笑着点点头,他当然也不愿去江陵城,可此时若不去应约的话,那就是直接与江陵城闹翻脸,等到战后清算,刘氏弟兄定然饶不了自己。
与此同时,他又转念想到自己曾惹怒过三皇子,若是江陵城真的被拿下了,照朝廷的脾性,自己也没好果子吃。既然如此那还不如直接摆明态度,就算荆州真输了,结果也不会相差太多。
仅仅是一封信,便让何万千从安稳坐着的轿椅上给拖了下来,硬是拉入战局之中。他心中当然清楚江陵城此番行为是何意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过最后到底有几个郡的太守敢去江陵城一趟,何万千也猜不准。
林旦转身便往城外走去,但却被何万千给叫住了,“林公子,照你这个走法,恐怕等走到江陵城时,那里早已被朝廷大军围困住了。”
“那该如何走?”林旦不解。
何万千向身旁的轿夫一阵吩咐后,轿夫便走开了。
不多时,轿夫牵着三匹血色肌肤,像是蒙着一层血汗的马匹回来了。
林旦惊喜地问道:“骑马?!”
何万千点点头:“纵马赴江陵。”
既然躲不开了,那就坦然面对,不要丢掉风骨,如是也。
令林旦没想到的是,何万千这矮小胖圆的身躯竟然能如此灵活,一个侧翻身便上了几乎与他同高的马匹。
唐荟撑着马鞍唰地一下飞起,再稳稳坐在马背上,虽谈不上潇洒至极,但也是英姿飒爽,风度翩翩。
倒是林旦看着这颇为不凡的宝马,犯起了难,他虽然想要骑马已久了,但真当这高头大马站在面前时,林旦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下手,他还从未骑过马。
何万千见林旦迟迟不动,问道:“林公子,怎么了?是马匹不合适吗?”
坐在马上的何万千与坐在轿子里时判若两人,英姿勃发。
林旦本想实话实话,坦然面对自己从未骑过马的事实,但何万千这一问,林旦反倒起了脾气,硬着头皮,双脚一点地,从空中高高跃起,再落在马背上。但落下时似乎没掌握好力道,马儿背脊上吃痛,突然狂奔出城去,吓得林旦整个人往前趴去,紧紧抓住马儿的脖子,生怕被甩落。虽然看着惊险,但林旦还不至于因此受伤。
唐荟双脚夹紧马肚子,座下马儿紧跟着林旦,同样向前奔驰出去,她知道林旦并不会骑马,原本她以为林旦会与她同骑一匹,但没想到他如此逞强。不过若是林旦不争强好胜的话,那他也就不是林旦了。
何万千看着疾驰而出的两人两骑,不免感叹一番,年轻真好,随后驾马快步跟上两人,即便前路茫茫,但似乎就得要像有这两个年轻人这样的冲劲才行呀。果然,未来都是年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