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大海里,楼船直挺挺往海底坠了去,楼船与水波相撞,搅得海水激荡,带着力道的水波宛如一道道水箭,奋力阻拦前去追船的人。
在同一个位置跳下海的七八人已被冲散开,水浪涌动下,被冲远的几人奋力破水而出,海珠瞅着海里剩下的四人,见这四人也准备出水换气,她紧跟着往海面游。
先出水的三人已经把情况跟沈家父子说了,沈遂看见下海的人都露了头,他先是松口气,紧跟着问:“如何?还能下水吗?”
“这处海域不浅,水下的情况我也不熟,小六爷,沈大人,恕我本事不济,无法下潜打捞东西。”最先出水的男人推拒,他三十啷当岁,上有老下有小,不敢冒险去搏命。
“往日我倒是可以勉力一试,今日头痛难忍才没出海,下海我就头晕得厉害,不敢再勉强。”又有个男人拒绝,他还没穷到要用命换钱的地步。
八个人一下去了两人,剩下的六个人里也有人面露犹豫之色,海珠不想太过出头,她游到船边问船上有没有绳,“把三艘船上的绳子打结绑一起丢进海里,下海的人上潜换气的时候可以抓着绳子借力,船上的人也帮忙往上拉,这样可以降低溺水的风险。另外两个大哥不能潜下海底可以在浅水层放哨,我们求救时你们下去捞一把,这样可行?”
“行,就按海珠说的来。”沈父拍板,“今日出了力的都有银子,下潜的人再加十两,捞到东西另算。”
海珠听了这话头一个扎进水里,赶在其他人之前加速往海底游,不让后面跟来的人看到她头上的东西。
其他人没她这么猛,深吸几口气再吐出来,做好准备了才又吸口气钻进水里。
沈遂狠拍了下船舷,低骂一声,催着船上的人赶紧把绳子打结丢进海里。
绳子入水时,海珠已经摸到了沉入海底的船桅,楼船砸在海底的礁石上倾斜了,礁石下的泥沙被翻开,水下飞沙走石,鱼虾被惊得四处逃窜。
她抬头往上看,有两个黑影缓慢下沉,其中一个身形偏小,看着像是洗珠女。
海珠不敢再耽搁,她目的明确地闯进住舱里,里面的东西散的到处都是,金银刀斧落在船板上,衣裳鞋履漂浮在空中。她动作利索的在木箱里翻找,书泡了水,墨迹浸开一股股黑水往出冒,她先是看到一本像奏折的硬壳子,又找到一个带锁的红木匣子。
“绳子动了。”
“拉!”沈遂喊,他咬着腮帮子攥着绳使力快速将绳子拽出水面,当船板上堆满绳子时,水底下现出人影。
洗珠女露出水面大口大口出气,冲水下指了指,小声说:“我上来时她也在往上游了。”
沈遂赶忙又把绳子丢进海里,伸手把洗珠女拽上船,触手冰凉,见她脸色苍白,他强硬地说:“你别下去了,就……”话没说完,感觉手中的绳子力道一重,他赶紧攥着绳子往上拽。
越近海面光线越通透,海珠把木匣子挟在咯吱窝里,伸手往头上挠了一把,海水顿时顺着她手上的动作涌上她的脸,眨眼间光圈就消散了。
海水迫不及待地涌向鼻子眼睛耳朵,头像是裹进了真空袋,也或许是在往箱子里打氧,海珠感觉她的头被挤压得发胀发麻,终于在要窒息前被拽出了水面。
“咳咳咳——咔,呼呼呼——”
海珠顾不上捋扒在脸上的头发,手上的东西也扔了,她扶着船舷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呼气出气,耳朵里嗡嗡的。
“活该。”沈遂跳下船捞住她,反手狠狠朝她头上叮一下,“让你逞强,命差点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