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陈瞎子开始介绍起来,他虽然双目全盲,却好像比谁看得都清楚一样,手一指一个,毫无偏差。
一圈介绍下来,于奇正将几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那高大老人段兴旺、紫红脸汉子段天威、胖丫三个都早就知道了,那圆胖老者叫俞士杰,冷口冷面的叫李塞托,白发高瘦老者叫萧龙山,满面慈祥的则是海婆婆,陈瞎子自然不用介绍。陈瞎子介绍一圈,才想起问于奇正的名字来,于奇正也没瞒着,笑道:“各位也就叫我于奇正吧!”
本来于奇正以为,介绍完毕了就该谈到正事了,只要他们一提钥匙,自己就趁机将钥匙还回去,可自己刚一报完名字,陈瞎子就端起了酒杯,招呼大家宴席开始,那些人好像也都心照不宣,没一个提钥匙的,瞬间推杯换盏起来。
于奇正心里可记得一清二楚,这菜不能超过二十筷子,虽然那些老人个个热情招呼,于奇正也只是每次就动一筷子就放下来。
很快就有人看出来了,问于奇正是不是菜不合口味,于奇正就推说下午吃了几个馒头,不饿了,倒是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酒席之间,于奇正也没感觉出什么不对来,大家都很热情,看起来和正常的宴请没什么两样。
整场宴席下来,只有两个人表情是不对的,一个是那段天威,一张紫红脸始终板着,脸上挂满了担忧。
另一个就是冷口冷面的李塞托,这家伙从来都没露出过笑容。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闲聊了起来,几位老人说的都是和于奇正爷爷有关的,于奇正对爷爷的印象极其模糊,感觉也插不上什么话。
当下就转头和那紫红脸汉子攀谈了起来,问道:“段叔,白天我一进村时,你和我说的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我咋听不明白呢?”
那紫红脸汉子似乎很不想和于奇正搭话,但于奇正问了,也不好不回答,只好说道:“就是几句询问罢了。”
于奇正继续追问道:“那几句话我可都还记得,段叔你给我说道说道。等我三个月后回去了,也好向人炫耀的。”
于奇正虽然是真的不懂那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却也隐约猜到了一点,可为什么要盯着这个问呢?他就是要让在座的人都知道,不管他们以为自己是谁,自己就是个门外汉,和这个村一点都没有关系,住三个月就走,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别将自己计算在内。
另一方面,他也想探探这些人的,看看这个村上的人,到底都是干什么的?
可那紫红脸却说道:“我说了些什么,自己都忘了。”
这完全是推脱,于奇正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小心眼,怎么可能让他就这么算了,立即笑道:“我记得!北斗星在哪?山里走还是水里漂?万儿如何称呼?背上有没有草?此地有立旗,不赏秋后饭,过堂风也不许刮。”
那紫红脸见推不掉了,只好说道:“是问你从哪里来?北斗星指的是方向,山里走和水里漂是问你在陆地上还是在水面上讨生活。”
“万儿就是名字,背上有草是指身上背着人命案子,立旗是指这地方有主了,秋后饭以前犯人都是秋后问斩,临死前吃顿好的,但咱们这不收留犯事的人,过堂风是路过的,路过的就赶快离开,不许在村子里停留。”
他这一解释,于奇正心里就顿时咯噔一下,是了,果然是江湖黑话,哪有普通百姓说话用黑话的?看样子这一村人,都不简单,自己该如何是好?
刚想到这里,那段兴旺就瞟了一眼段天威道:“威儿,你可真长能耐啊!本事没学多少,倒是混了满嘴的江湖话,你要是有怒儿一半省心,老子就死都瞑目了。”
那段天威一听,一张紫红脸膛更是胀的通红,恼怒的看了于奇正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于奇正不该多话。
那萧龙山一见,急忙笑道:“老段就是这脾气不好,要依我见,天威这也没比天怒差什么,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把他们一辈人团结的很好嘛!我说老段,你也不能太偏天怒了,都是你的仔,你这样可不对。”
那段兴旺身形高大,脾气也极其火爆,这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话,他却顿时冷哼一声道:“怎么?我们段家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萧龙山来管了?这杨家坪,轮到你做主了吗?”
大家一见这话说的呛起来了,急忙打起了圆场,陈瞎子将酒杯一放,笑道:“你们两个老东西,加一起一百四五十岁人了,还是这般不知收敛,这不是让小辈看笑话嘛!怪不得当年其修说你们俩成不了什么大事!”
一句话说完,手一伸将青竹杖拎了起来,说道:“你们先喝着,我这得去一趟茅房,到底年纪大了,憋不住尿了,想当年杨其修在一起的时候,为了狩猎山里那老魈,趴在草丛里硬呆了两天两夜也能憋住。。。。。。”
一边感慨着,一边点着青竹杖走出了院子,向屋后而去。那萧龙山也起身道:“正好,老陈,我跟你一起,这天都黑了,你摔了咋办?”
陈瞎子笑道:“天黑不黑,对我来说又有什么区别?你说的好像天不黑我就能看见似的。”说着话,却没等萧龙山,自顾向屋后走去。
于奇正一见,急忙起身道:“萧爷爷,我还没敬你酒呢!来来来,我敬你老人家一杯,祝你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
于奇正为什么要拦着萧龙山呢?这天还没黑,陈瞎子去无所谓,他看不见啊!要是萧龙山也去了,一眼看见一路的鸡蛋,估计自己那点把戏人家就看破了,所以他不能让萧龙山也跟去。
萧龙山一见,看了一眼陈瞎子的背影,喊道:“老陈,撒个尿可要不了多少时间,你可得快点回来,一帮老弟兄们,都看着你呢!”
于奇正一愣,这话说的,话里有话啊!但究竟什么意思,他却搞不明白,萧龙山一句话说完,也端起了酒杯,陪着于奇正喝了一杯,顺势坐了下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于奇正顿时松了口气。
可不知道怎么的,于奇正刚坐下,就发现几人的神色都有点不对劲了,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瞟一眼院门口,似乎都在等着陈瞎子快点回来,这倒是有意思,搞得好像都怕陈瞎子会跑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