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树林中的雾气有点重,超过十步就有些看不清了,保持方向有点困难。而“哗啦哗啦”的声音却在这时提供了最好的方位指引,并让他们这些被部署在有点靠后的大部分人都更加向一个地方集中。
这个瘦弱的敌兵总感觉自己跑歪了,好像是脱离了大伙儿。但看到左前方几步远那个拿刀的同伴还是那么一往向前,他又觉得无所谓了。
据说底下只是一小群胆小羸弱的官军,就像前些天和他们抢东西的那群废物一样。
那些抢他们东西的家伙听说可是官军的精锐,却在见了血后一个个哭爹喊娘怯懦的不成样子,人数比他们多却还是被他们打得溃不成军,今天他们的人数又比这下面的官军还多,又造了这么大的声势,更没必要怕了。
他有一支铁头的长矛,他还有鞋,他比那些只有竹矛的同伴强多了,他得抓紧一些才是。晚了,恐怕就被那些拿竹矛比他更靠前布置的新同伙儿们分光了。
想到这里,他又加快了点脚步。
这时,他听到他的左前方不断传来一阵阵很奇怪的“嘟嘟嘟”的尖利器乐声。
虽然这种声音他从未听过,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一种信号。尽管不明白代表着什么,但他还是按这奇怪的声音修正了自己前进的方向,他想大伙儿估计也都会奔这儿来吧!
将到坡底时,一丛丛灌木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不到灌木后面的情况。隐隐的,他听到他的右边不太远的地方有一大群人正在嚎叫,好像人全在那边。
他犹豫了一下,但看到左前方的那个同伴义无反顾的钻进了灌木丛,他干脆不再多想也寻着灌木结合的缝隙向里钻。
他想,先钻过去再绕一样。
只扒拉着穿过几个灌木,前面就已不再有阻挡,他要钻出去了。
突然,一队沉默的排列紧密的官兵如墙般猛的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他看到了那一支支正对着自己的白茫茫矛尖。
他瞬间傻掉了。
这是什么情况?官军怎么这么近?他想停住,身体却在惯性的带动下又往前奔了几步。
好不容易刚停稳,却听到对面有人低喝道:“向前,刺!”
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阻挡,钻心的疼痛却立即传遍了全身。一支长矛已刺中了他的下腹,一支刺中了他的右腰,还有一支刺中了他的右肩,他的身体开始不可抑制的激烈抖动起来。
他想挣扎,却又被一支支抽回去的长矛带着往前踉跄着走了几步,然后瘫倒在地,浑身所有的力气在瞬间就全部消失。
他闻到了自己嘴里有一股浓浓的腥味,然后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他想喊,却一点也喊不出,只是侧倒在地上抽动,眼睛里全是一条条被带子紧紧缠裹着的小腿和一双双黄满是黄泥的赤脚。
然后,还有那个拿刀的也同样在地上抽动的同伙儿。
一百多人的队列,列成两例的长矛阵,中间还有刀牌手和弓箭手。这样的队列实在不长,只是一个很小的长条方阵,但伸出的支支长矛在道路上却宛然一只百足大蜈蚣。
李平往队伍头走的路上,灌木丛中又有几个敌兵钻出,只是他们刚一出来,没还站稳,一支支长矛就已刺向他们,让他们完全做不出反应就被捅倒。
接连几次的成功刺杀进一点稳住了军心,并大大增添了士兵们的信心,各级骨干军官们的指挥声也开始更多的传出。
李平一边走一边大声的表扬着刚才他看到的刺杀,他知道他必须去激励士气。
“姜东,干得不错。”
“妈的,狠狠捅他们,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
“小泥鳅儿,你个龟孙子,我记着了,不赖!”
……
等他返回到前队时,却发现就这片刻的功夫,前面的友军已完全炸了锅。
他能看到的地方,很多人影正混乱的交织在一起,到处是金属的碰撞声、“啊!啊!”的大喊声以及人受伤的惨叫声。
有人正往开阔的小溪那边跑,还有几个骑兵就那么单独的正从他队伍靠小溪的一侧往后跑,更多的马蹄声正在前面的远方消失,甚至他的前队也已挤进了五、六个惊恐的友军。
“投降者免死!”“投降者免死!”的喊叫声在前面的薄雾中也越来越清晰。
更糟糕是,小溪那边山坡上的敌人也终于杀了出来。
溪流虽不大,但它流经的地方却有一大片宽阔的乱石,然后雾气也更薄,让人能大致看到本不该看到的这几十米外的地方。
此时,在乱石滩上有一些身影正从薄雾中显露出来,并蹒跚着准备越过小溪,模糊中估摸距离也就七八十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