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神医为人温和从容,虽然年过四十,却正是成熟儒雅的年纪,小丫鬟们都争着伺候万神医。月宜听说自己的大师姐就对万神医有那么一点点意思,所以万神医在岛上小住的这段时间,大师姐经常找各种理由去看望万神医,这其中就有让万神医帮忙为月宜复诊的理由。
月宜心不甘情不愿地陪着大师姐去万神医住的小院里,她听从大师姐的吩咐,说是最近又有点发寒,而且时常晕眩,麻烦万神医再帮忙看看。大师姐打着陪同“病号”的名义和万神医套近乎。月宜就在旁边无所事事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大师姐提及自己对苗疆之事的兴趣,便下意识地开口问道:“师姐,慕容昀身上的蛊虫要怎么去掉?”
“慕容昀?”万神医听得这个名字,有些好奇地反问月宜,“你认得他?”
“认得啊,他在……”还未说完,已经被师姐拽了一下辫子,月宜吃痛只好闭嘴。
大师姐笑着说:“月宜听几个是姐妹从岛外回来讲的故事。这人好像是云间山庄的弟子。”
万神医点了点头,笑道:“是的,为人沉默寡言,但正直温厚,修为在年轻人中也算是佼佼者,我与他见过一次,对他印象很深。”
月宜来回看着师姐和万神医交谈,直到师姐彻底尽兴这才放她离去。她长了个心眼,等师姐也走了重新折返回来,主动和万神医攀谈说:“万神医,你真认识慕容昀?”
“认识啊,怎么了,你对他很好奇?”万神医把月宜看成自己的小女儿,对她的语气总是温和得多,不似与旁人那样生疏客套。
月宜摇摇头,又问:“万神医,那你对蛊虫有没有什么研究?师姐种的蛊虫你有没有办法解蛊?”
“你师姐重蛊之法江湖上无人出其二,不过若论解蛊,江湖上我若称第二,也无人敢称第一。”万神医语调柔和,却自信满满。
月宜欣喜若狂,回到缀玉轩就把这件事一字一句地说给慕容昀听。
慕容昀却没什么惊讶或者惊喜的表情,只是平静地说:“万神医并不轻易给人看病,他说你有好转,那就是有好转。”
月宜的关注点不在这里:“万神医说可以解蛊呢,我们偷偷去找他把你的蛊解开好不好?然后你就可以离开琉璃阁,带我出去玩儿。”
慕容昀凝睇着月宜欣喜的神色,轻轻问她:“你想好了,要和我离开琉璃阁吗?”
“嗯,玩一段时间,你再把我送回来好不好?”月宜揪着他的衣袖,眼巴巴地说。
慕容昀心里一沉,抿着唇情绪有点低落。
月宜察觉到慕容昀心情不佳,低了低头,乖巧地问他:“你怎么了啊?不高兴吗?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慕容昀深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就是觉得做梦一样,没成想居然有机会要离开这里了。”
“嗯呐,我也激动。我终于可以去外面瞧瞧了。对了,如果离开琉璃阁,咱们要准备些什么?”她已经坐不住了,站起身在房间里忙忙碌碌,什么都想带走。
慕容昀的心里却有点酸涩。
第二日,月宜借口说自己身体不好,让水盈央求着把万神医请来给自己诊脉。万神医很快就到,月宜又难得发了点大小姐脾气,说是水盈伺候不周到,罚她去山后闭门思过一天。水盈也觉得小姐今天这脾气有点奇怪,可是大小姐毕竟是大小姐,她敢对慕容昀冷言讥讽,却不敢冒犯月宜。
如此,缀玉轩再无旁人。月宜今天特别开心,万神医刚到,她就神秘兮兮地带着万神医去看望慕容昀。万神医倒是没有太过惊讶,慕容昀见到万神医连忙拱手恭谨开口:“晚辈云间山庄慕容昀见过万前辈。”
“什么前辈不前辈,我就是个看病的大夫,慕容少侠可别给我扣什么高帽,万某担不起啊。”万神医笑着落座,回眸看了看身边俏皮欣然的月宜问道,“原来你还真是‘金屋藏娇’,居然藏了一位少侠在你的缀玉轩。怎么,是你干娘把人绑来的?”
“差不多吧,他来陪我治病,还陪我玩。”月宜道。
慕容昀连忙拉着月宜的衣袖,对她摇摇头,她心直口快又不谙世俗,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不要和外人说的太多。
两人举止有一些亲密,尤其是慕容昀看向月宜的目光,清朗中还有少年自己都不易察觉的一丝温暖柔情。万神医作为局外人和过来人,自然是瞧得清清楚楚。“陪你治病?慕容少侠也懂得药理?”万神医含着笑打趣道。
慕容昀连忙道:“没什么,只是偶尔督促她喝药罢了。晚辈什么都不懂。”他说着,脑海中却是一些“黄色废料”,耳尖开始冒热。
万神医眯了眯眼似乎已经明白了“治病”是什么意思。“月宜说少侠中了琉璃阁的蛊虫之毒,特意寻我来给少侠一看。”万神医捋了捋胡须,温言说道。
慕容昀伸出手臂,给他看了看自己手臂上的红线。
万神医端详了片刻,沉吟片刻说:“确实是琉璃阁的蛊虫。琋茹下毒能力也比前几年又精进了许多。”
“那万神医您能帮忙治好吗?”月宜着急地问。
万神医笑道:“虽然麻烦些,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月宜,你去屋外等一等,莫要让人打扰耽误解蛊。否则,有性命之忧。”他说到后面几个字,面上笑容渐渐隐去,严肃地望着月宜。
月宜连忙掩上房门离去,心神不宁地坐在长廊下,望着自己养的两只八哥出神。
许久,也不知是多久,月宜坐得颈椎都有些酸疼,才缓缓站起身,茫然地望着屋内。忽然,听得屋内万神医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她正怔忡间,猛然回过神,却又不敢贸然打扰,只得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和忐忑,敲了敲门问:“万神医,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