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潘刺史刚想给奚旷带路,引他去坐上座,余光却瞥见他又回过身,朝马车里伸出手。
怎么了?是忘带什么了吗?
众人尚未散开,见奚旷突然回身,不由下意识也停了脚步,朝马车里望去。
他们这才发现,奚旷虽已下车,但一旁的朱策却一直撩着门帘,从未放下过。而此时此刻,奚旷长臂轻舒,手心朝上,显然是要接住什么。
一只柔荑从深红色的帘后缓缓伸出,如羽毛一样轻飘飘地落在奚旷宽厚的掌中。
凝如玉脂,嫩如藕芽,五指指盖水红,仿佛含苞欲绽的花尖。
众人不由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呼吸重了,会惊扰那帘后的人。
先是一片浅青如山间树林晨雾般的衣袖,再是一把浓重如鸦羽的乌发,发间未有太多装饰,只有一支银质的发簪盘在其中,尾端缀一枚碧绿翡翠圆玉,玉下镶嵌细长流苏,随着女子的倾身,微微摇荡。
山风拂过她的裙袂,她抬眼扫过面前众人,眉尖微蹙。明明眼型盈圆,却有着微勾的眼尾,加上眼底明显的冷淡之色,令她看起来像是一只误入人间的山精。
一片寂静中,有人的吸气就变得格外显耳。
桑湄眉头皱得更深,将脸上白色的面纱往下压了压,握住了奚旷的手。
随行的问风及时地搬来了脚踏,免得桑姬还须得跳下马车,失了仪态。
一下车,桑湄便躲到了奚旷身后,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奚旷将手背在身后,朝大家笑道:“诸位怎么还在这儿?莫非是在等本王开场?”
潘刺史回神,连忙打了个哈哈:“殿下不入座,臣等又怎么好意思抢先。殿下就莫要为难臣等了,快快入座罢!”
“也好。”
春猎还未正式开始,男女分帐而坐,路过女眷那边时,奚旷略停了停,低声对桑湄道:“先坐一会儿,我晚点来找你,听话。”
桑湄抽出手,也不回答,头也不回地就坐进了帐子里。
身后众人不免面面相觑,彼此都从眼神中读到了震惊:嚯!殿下这位从南邬带来的侍妾,气性很大啊!
潘刺史也是吃了一惊。他本以为宁王是独自来的,没想到竟会不顾世俗地带上桑姬,更没想到,这位桑姬居然能这么不给面子,真是恃宠而骄啊!
他朝夫人递了个眼色。
潘夫人:“……”
好罢。
眼见男人们都往另一个帐子里去了,潘夫人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追上桑湄,笑道:“妹妹便是桑姬罢?真是的,殿下带了妹妹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倒显得我们怠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