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不明所以,只得退下。卫飒已经吩咐了侍女打来热水替若溪擦身,一顿收拾忙碌,卫飒自己踱步到殿外,负手而立。殿外一阵马儿的嘶鸣,希律律的刺耳啸叫。卫飒听出那马是白江的坐骑,追风赶月的大宛良马。马鸣未歇,白江的人已经进来。看见卫飒便是一愣,曾几何时见过如此狼狈的卫飒?身上月白长袍上繁复的绣花之间都是漆黑的污泥与烟渍,长而浓黑的发梢底部也沾染了些许的泥尘,然而他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院中,长袖而立,却仿佛一点都没有减弱他的气度和风华,恰似被贬在人间的谪仙经历了凡尘的洗练之后的超脱。卫飒此刻不知在想什么,脸上一片平和宁静。听他脚步声近,才缓缓回头,神色无二,“我以为你今日不会回来。”
“公主大婚,举国欢庆嘛。我是怕你一个人在这儿顾影自怜。”
白江拂了拂衣摆上的灰尘,笑如平常。卫飒看着他也是一笑,“谁说本王顾影自怜?你这一回来,我可是对影成三人呢。”
“三人?”
白江一愣。指头一点寝殿之中,“总算是抢到手了。”
卫飒脸上带着的是久久未见的真实笑意,那种喜悦不下于今日大婚的卫紫嫣。白江心中猜到一二,不由更加惊疑,嘴上却装作不知,“什么抢到手了?”
“若溪。”
卫飒瞅了他一眼,眼皮似笑非笑的垂了下来,微妙的弧度让他的俊颜看起来更加邪魅,“真巧,若溪回来了,你也回来了。”
白江心头一跳,惊讶出声,“若溪?殿下你是说把若溪抢回来了?那她人呢?”
昨日傍晚时,才接到若溪发出的求救信号,如何今日便被卫飒抢到手?卫飒活动了下肩膀,“是我没能照顾好她,害她在冷宫受罪,抢回来也没什么不对。”
白江以手拍额,喟叹,“天呐,殿下,您堂堂一个殿下,也有如此不理智的时候,真是让白江佩服得五体投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不是你常挂在嘴上的么?本王借来用用,有何不妥?”
“殿下,太医已经开好了药方。”
绿儿手上拿着一张薄纸,走了过来,见到白江微微见礼。“熬药的事你亲自来吧。”
卫飒状似无意的说了一句,绿儿却有些失神,上一次卫飒和她说过的话中,隐隐已经有了告诫的意味,既然白若溪在他的心中如此重要,那么把这件事交代给自己来做……也就等同于把她当做是最信任的心腹之人。绿儿忽而感到很是愧疚,面上发烧,又怕这两个眼睛雪亮的男人看出端倪,只好快速低下头,拿着药方离开。“若溪病了?”
白江蹙眉。“不是病了这么简单。”
卫飒面色不变,然而口气却冷了三分,“你刚回来,先稍作休息,等若溪的情况稳定了,还有重要的事等着你去做。”
***钟无颜回到新房,房门还是如常的紧闭,他却不知道该用哪只手把它推开。再怎么说,新婚之夜把卫紫嫣一人丢下这件事对她来说是种极大的侮辱。须知道,她不仅是他的新娘子,还是大祁国堂堂公主,身份高华。他踌躇犹豫中,房门竟然自己打开。卫紫嫣一身大红的吉服没有换去,面上涂着的淡红色胭脂也盖不住她此刻苍白的面色。心中万千的委屈和辛酸在打开门的瞬间,全部悄悄的褪去。唇角缓缓勾起一点弧线,配上她这身装扮,显得极为温柔体贴,她的钟无颜还是回来了,压抑不住心头的狂喜,一把拥住眼前人,激动地泪水连连,“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还没过子时,这一晚并不是我一个人独自熬过的。谢谢你,无颜。啊,不,夫君。”
“公主。”
钟无颜猝不及防,下意识的环住怀中的人,心里一股异样的情愫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