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理把他扔到还昏迷的玻璃缸身上,让他别再乱掺和碍事了。她拿着两根筷子变成的长戟一阵子乱刨。绛响监工宫理给自己挖坟,还在玻璃缸身上找了个舒适的角度,唯一一只手摸着下巴道:“但后来也是那几位长老在我成年后,对我倾囊所受。后来我才知道,我父亲杀过他们的家人。啊,当然,逼我结婚给我相亲最多的也是他们。”
宫理看他如此坦然,挖坑挖的灰头土脸,转头道:“绛响,你不害怕吗?”
绛响看她:“……害怕死吗?”
宫理点头。
她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甚至现在,也都很害怕死,她怕死后没人记得,她怕……没人知道她死了。
只是她看起来太放肆散漫,就像绛响这样,谁也不会觉得宫理是个怕死的人。
绛响笑起来:“不怕。我怕活着。宫理,疼爱我的,记得我的人都死了,我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变成了无碑的坟场。我更怕寂寞。”
所以他占据的定阙山才会那么灯火通明。
所以他走到哪儿都让污秽者在没有活人的春城里敲锣打鼓吹唢呐。
宫理低头继续继续挖坑,绛响嘴欠的在那儿一阵花式加油打气,在灯烛点亮却寂静无声的定阙山山门石道旁,像深夜归家的路,只有他喋喋不休的声音。
宫理挖的差不多,再起身的时候,才发现他给她加油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
她身子一僵,小心翼翼从坑里爬出来,拍拍手看向绛响,他红发褪去变回灰色,半截身子枯萎,几乎只有微弱的呼吸。
宫理伸手将他身体抱起来,听到他手臂依恋般抱住宫理的手臂,发出了梦呓般的喃喃:“师叔师伯,我不会做邪修……”
“……我喜欢被大家围着,爱着,我走不了……众叛亲离的路……我想做大家宠爱的人……”
“多夸夸我吧……我会更努力,我不是……邪修……”
宫理轻声道:“你不是邪修。睡吧。睡吧。”
她垂手,将他放入了坑中,他手缓缓松开来,落在春城的土地上。
落叶归根。
……
宫理想起来自己是埋好了他之后,极其疲惫的推着玻璃缸往回走,然后就摔在石阶上,直接眼前一黑。
她笑了一下:“我这摔得还挺有本事的,我以为我要一直滚到山脚下了!”
众人脸上表情复杂,班主任忍不住道:“所以,你成功杀了外神,解决了春城的天灾?”
宫理看向头顶,结界还在,但蓝色闪光已经没有了,就像是毛玻璃的大碗扣在它们头顶,阳光正从外头照进来,春城的一切景色被照的像是在柔光之下。
宫理笑:“我这功劳,怎么算年终绩效,这不给个锦旗,怎么都要弄个千万元大支票kt板再作为星级员工跟老板合影啊。”
左愫忍不住笑了:“套路挺熟啊。走吧,我看到结界上陆续有许多飞行器平台探入进来,也有些无人机飞进来,必然是方体察觉到春城内部已经净化了,准备进来收尾或调查。”
平树想要抱她起来,但宫理的义体很沉,他有些抱不动。
柏霁之道:“我来吧。”
宫理有点不习惯被人抱着,更何况她还总觉得柏霁之是小孩呢。
但柏霁之毕竟武艺跟她不相上下,手臂抱住她还是稳稳当当的,宫理只好尴尬的转过脸去。
她回头,发现定阙山山门石路旁边,一棵稚嫩矮小的腊梅树开着花。
是她种下绛响的地方。
宫理轻声道:“平树,能给我摘一朵花吗?”
平树不明所以,还是给她折了一小枝腊梅。
宫理拈在手中,笑道:“这是我的劳务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