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上国,好一个天朝上国。”
“你们这些人呐,都是唯恐天下不,难道打仗就好吗?你们去打?”
“是啊,在这里阴阳怪气的,难道打仗你们就高兴了?若是真打起来,你们哪个不得抛家舍业带着家小背井离乡啊?”
“好年头,就知足吧,别看这车架绵延看不到尽头,这点东西,对于汴梁官家来说,不过九牛一而已。”
“呸,你们就是没有骨头,拿钱买平安,这可是长久之计?”
“不是长久之计,也长久了几十年了……”
“朝廷昏庸,百姓也只顾着眼前,总有一日,都得后悔。”
“大话都让你一个人说完了,你想打仗?西北不是有得打吗?那西夏党项人不是年年犯境吗?你去啊,谁拦着你了?你有种在这里说大话,怎么不见你为国出征啊?”
“愚钝匹夫,不足为伍。”这个骂人的人,是刚从汴梁赶来的,名叫曾孝宽,宰相曾公亮之子,刚到雄州就见到这番景象,还没有来得及见到甘奇,却是见到这番景象的曾孝宽,陡然间对甘奇轻看了不少。
曾孝宽在历史上是个务实派,也是王安石变法的助手之一。此来是带着圣旨来见甘奇的,圣旨之言,叫甘奇不要丢失了国家脸面,只是这一幕,上千辆的车架,已经就把朝廷的脸面丢了。这叫曾孝宽如何能爽快?
……
甘奇自然不知道朝廷派人来传旨了,他正陪着辽使萧扈在北城门口。
萧扈看着这么多大车,心情自然极好,还开口问道:“可有单册?”
这是问有没有礼物单,甘奇摇摇头说道:“单册是有,只是没有总计在一起,待得今夜宿营之时,在下把这些单册都总计好,再拿来与萧使过目。”
萧扈点着头,这回脸好看多了,却是看得末尾之处出现了许多骑兵,又道:“缘何带这么多骑兵啊?”
甘奇连连摆手:“两千多骑兵,壮些声威而已,也防备一些宵小之辈,财物交接之后,立马就回的,萧使不必多虑。”
“两千多骑?哈哈……可是你雄州所有骑士?”萧扈这句话,其实是嘲笑之意。
甘奇一脸尴尬笑了笑:“我朝缺马,比不得贵国,萧使见笑了。”
萧扈又道:“你这是准备装船过河啊?还是准备踏冰过河啊?”
这句话是有深意的,商量好过河的方式之后,萧扈会派快马过河禀报,好让对面派人来接,当然,其中也有一些防备之意,萧扈还是带着小心谨慎的。
“可没有这么多船来装,若是来来回回的,怕是几日过不完这条河,还是往上游去,在下已经寻了个地方,冰厚水浅之处,踏冰过河为好。”
“嗯,你倒也想得周到。”萧扈很是满意,却也转头示意几番,有几骑飞奔而走,先过河去禀报,然后萧扈又道:“不过,有些话当与你说在前头,此番我家皇帝陛下震怒难消,便是送了这么多财物去燕京,怕也解决不了事端,宋使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萧扈之意也简单,礼物是要的,但是土地也要。
甘奇略微有些尴尬模样:“省得省得,只要贵国能想着兄弟之情义,万事都是好说的。”
萧扈心满意足,打马转头,往前慢走。
甘奇催动了座下马匹,也跟了上去。
巨马河上游,冬日枯水期,和缓宽阔水浅之处,还有厚冰未化,车架走在上面,冰面咯吱作响。
过了河,就是辽国了。
萧扈一边过河,一边得意洋洋在笑,许是知道自己这一回是立下了大功,还有一种扬眉吐气之感,时不时还回头对着甘奇笑几声,笑声有些奇怪,带着阴阳怪气。
终于再次踏上了陆地,萧扈微微驻马,走到一边,看着无数车架过河而来。
甘奇也把马停在了萧扈身边。
萧扈忽然开口:“甘奇,你倒是不着急不担忧啊。”
此时甘奇脸上,哪里还有一点担忧着急之?甘奇答道:“萧使如此高兴,在下又何必担忧着急呢?”
“你这厮,倒还不知道事情轻重,此去燕京,可没有你好果子吃!”萧扈忽然面变了,他在汴梁吃过甘奇的鸟气,到得燕京,自然要都还回去。
甘奇面如常,看着慢慢过河的车架,看着每个车架旁赶马推车的几个士卒。此时的甘奇,紧张尽去,肾上腺素飙升。
飙升的肾上腺素,让甘奇有些激动起来,好似许多事情已经忍不住了。
只见他打马往萧扈身边靠近而去,眼神中带着寒光。
萧扈不明所以,还问道:“怎么,你还想来求本使不成?”
甘奇已然近前,咧嘴一笑:“萧使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萧扈两眼一睁:“狗胆,胡说八道个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