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到做到!你别后悔!她带着哭腔低吼。
我高兴,当下最年轻的外公!他站在门口,吐着烟雾。
你就是想去结婚!她嘶斯底里瘫坐在地上瘪着嘴哭。
我为什么不能结婚?我也想老婆孩子热炕头,我也想有个家,回家有人说话。他扔了烟头,又点了一根,我就三十五了!王芊同学!
父女俩隔着半掩的门,话赶话的吵。
她用手背不停的抹着泪,脸瘪蹙得皱巴巴抽噎着,可怜极了
他背对着门,什么也没看见,看着了又怎样?他跟他们一样,也是觉得结婚再生的孩子才是他真正的孩子!和她的家不算家!
她抱着自己踡瘫在地上呜呜抽泣
他深吸一大口烟,缓缓呼出,心头的杂闷并没随烟雾舒泄出来,心刺疼极,她很久没哭闹了吧?从他回来后。
想起从前她的哭闹法,真让人瘆得慌:小拳头团紧、全身发颤,先是尖叫、厉声大哭到嗓子沙哑、从气声到无声嚎啕,憋成紫白的小脸上全是涕泪
一次又一次,紧紧抱住即将开学、坐车离家的他,小手捏紧他颈侧、肩膀上的肉,不要、不要走!
他狠起心将她推给老妈,头也不敢回
无数次听她在电话里嚎啕:回来、你回来!
哪怕婴孩时,她也没像其它小孩般装哭卖萌,全是实打实放声大哭,连真哭都没法要到她想要的,惶论假哭?包括婴孩时最渴盼、最需要的妈妈的味道,她从不曾哭要得来,可嗓子就这么坏了。
提前交论文初稿的那天,正美滋滋的他,接到她班主任的电话,【留级】两字直窜他的耳膜!
听不太清老师说了一堆什么,他呆呆望着校训石,论文拿优又如何?考了博又如何?他女儿竟小学就得留级?她将来怎么办?这债他似乎、欠不起?
十年前那个王初,对导师鞠了一躬,无限留恋望了眼留下他无数高光时刻的校园,颓然回老家,从五百强实习单位跌进一个半停产、靠转让专利和商标维持的老厂
十年后的王初,扔了烟头,到沙袋旁水龙头下洗手,走回客厅,女儿踡缩在地、满脸泪痕、眼神呆滞滞的样子、直直撞入他的心扉
那么无助、纤弱,执拗,像深冬里使劲冒出蕊的小蔫花儿
从能记事起,她没见过她妈吧?刚才那句【要去找妈妈】应该也就如当初哭着要找他一样罢了,和养熟不熟无关
刚才她踡缩在这想什么呢?想妈妈?
抱起她,放到沙发上,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不见过份灼烫,他扶起她靠进臂怀里,喂她喝润喉冲剂,她咬紧牙就是不喝!
明天收拾行李。他看着她,缓缓道。
泛红丝的泪眸滞了一瞬,倏的抬起、定定看他!
他点头!
喝,晚上我去跟奶奶说。
她抱着杯子,咕噜喝完,也没接他递过来的纸巾,用手背狠狠抹了下嘴。
她赢了,但并不开心,她悲伤、不爽!小时候,她靠哭闹留不住他,长大了靠威胁他要和男生搞个孩子出来才逼得他和她一起走
她恨他!林林总总
可、可是!她又喜欢他呀!现在喜欢,就、就先冲?冲啊,王小芊
会、有一天,她不再喜欢了,时她就狠狠抛弃他!踩着他的、大唧唧抛弃他!
她靠在他怀里思绪跳跃奔腾,红肿的眼眸闪烁不定,他垂眸、蹙紧眉看她,搞不清楚此刻这小家伙想什么想得这么神色斑驳?
我有八千块零花钱,过年压岁钱还有这次高考爷爷伯伯奖的。她突然说,在他臂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