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书房内窗扇半阖,光线昏暗。
林越单膝跪地,双手奉上一个长木盒,“殿下,属下从凌大人那里取来了此次歪柳巷命案的卷宗。”
木盒上贴有官府封条,以防中间有人暗自窥探。
绢素山水画屏后面,红泥茶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震得茶盖都在轻响。
男子右手虚握撑在额边,斜靠着美人榻闭目养神,墨发如瀑散落在玉枕间。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手臂,凝脂般的肌肤吹弹可破,连青色的筋脉都看得分明。
“放地上吧。”燕安谨的嗓音不似在人前那么清越,反而语调悠长,添了几分暧昧朦胧的靡靡之意。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玄色衣袍便如同流水一般从软塌边缘滑了下去,逶迤曳地。以金线绣制的暗纹在炉火的映照下,一跳一跳明灭不定。
“是。”
林越把东西放下以后,却并没有离开。
踟蹰片刻,他双膝跪地,“属下罪该万死。”
昏暗的内室静了许久,久到林越以为对方已经睡过去的时候,才听见一声轻笑,伴着听不出情绪的问句:“哦?何罪之有?”
“属下一心想回来复命,却没有处理好身后的尾巴,差点暴露了世子的事。属下一路上都警惕防备着,唯一没有防备的时间,便是昏迷过去那一阵。想来那道士便是趁那时,在我身上留下的术法。”
林越当时一醒来就在一个道士的洞府中,屋里都是八卦镜,罗盘,符纸。
妖与道天然对立,林越重伤未愈,不想与道士纠缠,自然刚苏醒过来就迅速离开。
他被道士追踪,不知道有没有把人引到定北王府。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世子的真身,那可就遭了。
“此事怨不得你,”燕安谨没骨头似的卧在塌上,语调慵懒散漫,“那道士的功力在你之上,你未曾发觉,也情有可原。”
“可不管怎么说,此事是属下失职,请殿下责罚。”
“本不愿罚你,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自行下去领罚吧。”
“……是。”
林越正要告退,又被燕安谨出声叫住,“等等。”
“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是在何处昏迷的?”
林越回忆了片刻,“好像是在一座山上,不过属下不记得那座山叫什么了,可要去查一查?”
“不必了。”
待林越离开,斜倚在塌上的人,才徐徐睁开了眼眸。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微挑,眸中噙着兴味,“来我府上找葫芦……”
山上捡来的葫芦……那个小道士到底是来找葫芦,还是来找狐狸呢?
说起林越此去的江南一带,最有名的道观,便是清风老道的拂尘观。
难不成那个小道士,是清风老儿的徒弟?
燕安谨指尖微动,地上的木盒自动开启,里面的东西飞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一旁的茶桌上。
江采霜出了侯府才想起来,自己刚到京城,根本不认识路。
这大晚上的,她应该到哪找个人来问路呢?
刚升起这个想法,江采霜便瞧见,前方墙根底下似乎站着个人。
她顿时一喜,从墙头跳下去,走到那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背。
那人身体猛地一抖,抱着头脱口而出:“啊!妖怪!”
“哪有妖怪?妖怪在哪儿呢?”江采霜连忙取下腰间的寻妖盘,可是星盘并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