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瑁低声道:“我曾私下里拜访过孟德,问他家中情况如何,孟德对我说,家里其实反对意见非常大,但是被他和他的父亲都给压下来了,现在他家里已经准备安排他的三个兄弟带着族人南下交州了。
还有一些族人据说想要等着朝廷把益州南部和扬州南部平定之后,往那些地方迁徙,中原尽量只留本家看护祖业,其他的都要往南方去,然后获取一些土地重新开始,这么说,朝廷是真的要对江南全面动兵了?”
“当今天子不是那种只会巧取豪夺而不给部下补偿的人。”
蒯越叹息道:“当今天子起于微末,深谙人心,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雄主,心中所思所想,自然不是你我之辈可以揣度,尽管如此吾等也该明白,当今天子绝不是那种吝啬之人,当今天子重承诺,说到做到。
收取江北膏腴之地会让多少人感到憎恶,天子自己也会明白,就算是天子,就算是雄主,也不会得罪天下人,也不敢得罪天下人,所以开拓江南,平定江南,然后用江南的土地予以补偿,这也算是两全其美的事情了。”
“如此说来,之后对江南的战事是一定的了?”
“那是自然。”
蒯越点头道:“用兵江南,一来可以满足军将的需求,让那些骄兵悍将得到功勋和赏赐,二来能剿灭叛逆,获取大量奴隶,也能得到大量土地用以分配,可以说这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这种事情,也就是当今天子能做到,换了别人谁能做到?谁敢发誓他们一定能做到?开拓江南需要钱,需要军队,需要太多太多的精力,换了别人说这种话,谁信?
偏偏是当今天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一定做到,天下人都相信,所以以江南换江北,倒也不失为可行之策,以此事行故周分封之实,或许,真的能够避免前朝和今朝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蔡瑁刚准备喝酒,闻言一愣,放下酒杯,皱眉道:“异度,你似乎话里有话?”
“这只是我的一种揣测我不敢说这是真的。”
蒯越压低喉咙,低声道:“中原膏腴之地已成,兼并严重,贫者无立锥之地,则天子在膏腴之地行度田之法,以天子之威,人莫敢抗拒,但人心不满,天子亦无可奈何,便以江南之地易之。
江南多瘴气、毒虫猛兽,也有蛮夷野人,人不愿往,天子便许诺以大军讨平,再迁移人口,予以土地,一者补偿安抚人心,二者开发蛮荒之地,如此百余年之后,江南便也成为膏腴之地。
届时,新天子若有德行,再行故事,以更遥远之土地置换江南土地,在江南行度田之法,如此循环往复,只要还能有足够土地,此法便可一直推行下去,直至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蔡瑁瞪着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蒯越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巴,轻声道:“只是不知道届时的天子还有没有如今天子的本领了,亦或届时与如今又有哪些不一样,以至于同样的事情还能再次发生。
若每次置换,国朝可延续百余年、二百余年,则如此循环往复之下,周室八百年御极天下,未尝不可重现,之前在内阁,听人说嘉德通义的内容便是与此相关,当今天子已经做好准备了。”
“嘉德通义?听说已经编了好一阵子了。”
“嗯,郑尚书主编,很多内容都是陛下亲自敲定的。”
蒯越说道:“据说其中最关键的内容就是倡导学习故周旧事,向东南西北四方全力开拓,获取更多的土地,让更多人得到赏赐,可以满足,以此延续国朝天命。
据说当今天子认为前朝之所以走到末路,都是土地不够分配了,人心不足,于是内斗不止,叫外人钻了空子,其实要我说,道理还就真是那个道理,但是真能做到吗?”
“东南西北全力开拓?”
蔡瑁皱眉道:“向东是什么?是汪洋大海啊,向北,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向西,倒是有西域之地,但是路途遥远,听说土地也并不肥沃,向南,更是毒虫瘴气,艰难险阻不断,怎么开拓?”
“谁知道呢?”
蒯越摊开双手,摇头道:“当今陛下如何设想,你我怎么能清楚呢?你我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但是我还真的挺期待的,这一次,花大笔钱,用江南之地予以置换,算是过去了,下一次呢?”
“下一次?这一次先过去再说吧!”
蔡瑁笑道:“也不知道多少人会群起反对,造朝廷的反啊……”
“跳出来的越多,死的越快,朝廷往后越轻松,这一次是真的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