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帐内微寒。
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来,我睁开眼睛,恍惚间,大海与柱子的低语尤在耳畔,半夜光阴似乎在一闭眼一睁眼间流逝。
我掀起略有些单薄的被子,寒意登时袭来,倾刻间赶走被窝里的余温。我侧头一看,大海和柱子两人早已起床。而如来,扯起被子蒙了头脸,却把两条白花花的胖大腿露将出来,腾腾冒着热气。
我看的咂咂嘴,此时到是艳羡起他那一身肥膘来。紧紧衣襟,拢着袖口,掀帘走出帐篷。顿时,满眼细雨蒙蒙,在山巅,在林梢,在溪畔,如丝线,如薄雾。
透过雨雾,满山满野尽是绿意,溪水潺潺,山峰隐现,浓墨重彩化都化不开,好一副活色生香的山水画卷。
眼见的此般景色,一时间,我竟忘了要伸个懒腰,忘了那将要冲口而出的哈欠,也忘了飘落发梢肩头脸庞的细雨,只怔怔看着,侧耳听着,仰面感受着。
盎然生机,总让人心醉。
面庞微湿,一滴雨珠自发际而下,划过额头,淌过眼角,流经脸庞,最后从下巴滴进胸怀,在我脸上留下一道浅浅水痕。
突然间,脑中忆起许多事,许多人,顿觉伤感,父亲何以决绝至此,干娘柱杖踟蹰送行,这一幕幕,无一不击中我有些脆弱的心扉。
一只肥厚的手掌突兀拍在我的肩头,惊的我一颤,抖落一地雨水。侧脸瞧去,只见如来正迷蒙着双眼,张着血盆大嘴‘哈欠哈欠’的没完没了。
“哎,我都看你好半天了,怎么,淋雨很爽?”
我撇撇嘴,抬手抹了一把脸,悻悻然说:“你这脑满肠肥的家伙,不懂。”
如来切了一声,摇摇头说:“唉,我不懂,我只晓的淋了雨要生病,生了病要打针吃药。”
说话间,他已抖着手缩回帐篷里,愤愤说了句,“春雨愁煞人,胖爷我今天就躲帐篷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记起如来惧水,不由咧嘴一笑,扭头对他说:“哎,如来,当年在迷魂凼里,你不亲自下水捞鱼么,怎么今日到想着坐享其成了?”
如来的声音从帐篷里飘飘扬扬而来,“哎呀,那日饿的前胸贴后背,再不捉条鱼吃,准的饿死。你说说,是饿死好,还是淹死好。唉,我想还是淹死好些,水鬼还能找替身,饿死鬼太他娘的可怜,我可不想做那可怜人。”
我呵呵一笑,懒的理会他那贫嘴胡扯的话语,踏步走到溪畔,捧起冰凉的溪水洗罢脸漱完口,只觉清凉入肺。
随后起身,燃起一支红塔山,烟气缭绕飞入雨里,融入雾中。身后有步声,蓦然回首,只见秦霜披散着头发,手着端着一个浅蓝色的脸盆,款款自雨中而来。
她,清冷如故,只是看了看我,就自顾自俯身舀水洗漱。我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轻轻荡漾的水中,倒映着她不算惊艳却姣好精致的脸。
她似有所觉,抬头瞪了我一眼,我尴尬一笑,转身继续抽烟看山看水看雨看雾。少倾,人们陆续起床,年轻人尽都踩着丝丝细雨来溪边洗漱,一时间,嘻笑打骂闹成一团。
少了清静,我有些意兴索然,曲指弹飞将将烧了一半的香烟,转身朝帐篷而去,不去理会或惊讶或不屑的目光。
陈教授钻出帐篷,恰巧看见我,笑着打招呼,“哟,小同志起的挺早。”
我呵呵一笑,说:“这雨将将好,所以起的早。”
陈教授闻言,不由爽朗大笑起来,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小同志这话,有意境。”
却在此时,大海和柱子沿着溪边跑步过来,两人头顶蒸蒸冒着热气。两人一边跑一边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闻声皆惊,俱都放下手中之事,纷纷起身朝两人望去。细雨纷飞,两人奔跑着溅起无数泥水。
陈教授敛了笑意,皱眉看着两人奔至近前,这才沉声说:“怎么回事?”
柱子呼出一口白雾,一脸愤色,说:“不知是哪个缺德玩意,把咱们的车都推水里去了。。。嗨,说也说不清楚。教授,您还是亲自去瞧瞧吧。”
陈教授一听,脸色大变,惊呼一声,“你说什么,哎呀,车上可还有我的研究资料。”
话声未落,陈教授已然冲进雨里,踩着满地积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而去。与此同时,原本躲在帐内不愿出来的如来也闻声掀帘而出,随即狂吼一声,“什么,车到水里了,哎呀呀,我的香肠腊猪蹄啊。”
话落之时,如来瑟缩着脖子,扯起衣服盖了半边脑壳,弯腰驼背哆哆嗦嗦,紧随着陈教授的背影冲杀而去。
我看的目瞪口呆,暗叹一声陈教授老当益壮,哀叹一句如来果真宁淹死莫饿毙。直至此时,在溪畔洗漱的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浩浩荡荡追着前方好似亡命奔逃的一老一少而去。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询问的看向大海。大海耸耸肩,无奈的说:“刚才我和柱子本想去车上取些东西回来做早饭,谁知到地方一看,三辆车全在水里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