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麟卫指挥使司今日出入的人,格外低调。
他们那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的指挥同知大人,平日就是在衙署也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日不但早早就露面了,还不停的从内堂走到衙门口,再返回去,一遍遍的刷存在感。
要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大人往日都是嘴角含着令人看不透的浅笑,可今日却面沉似水,仿佛碰一碰,就能掉下冰渣子来。
这样的神色外露,委实是罕见了,也不知道遇到了什么天大的事儿。
就有人想到了前不久昭丰帝寿宴的事上,再想想这位大人和太子那点不可言说的心结,对太子的前景就在脑子里又多过了几道弯。
"大人,这是北边传来的消息。"指挥佥事古铭进来,把一个小巧的盒子递给罗天珵。
罗天珵把盒子接过,平静的有些压抑:"辛苦了。"
古铭抬眼看看,眼神微微一闪,到底是把那点细微的不服之气压了下去,笑道:"大人,今儿中午,就由卑职做东,叫上几个兄弟去天客来聚聚怎么样?"
锦麟卫成立还不足一年,人员还没配齐的,最大的上官指挥使是欧阳老将军任着的。
以欧阳老将军的年纪,这就相当于请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宿镇宅的,想真的管事,估计皇上都要不高兴了。
所以别看这锦麟卫官职最高的是指挥使。真正的实权人物还是两位指挥同知。
最开始的时候这指挥同知还空了一个缺,古铭自然也盯着这个位子,就隐隐和罗天珵别着苗头。可现在人家春风得意,要是再不服软,那就是没眼色了。
三十出头能当上指挥佥事的人,也算俊杰了,又岂会这点坎儿都过不去?
之所以早没提晚没提,今日提了,还是因为发现了罗天珵的不对劲儿。
前段时间衙署里忙成那样。许多人大呼吃不消,这位大人眼睛都熬红了还不动声色的。那这不对劲显然就和公事无关了。
若是私事,就算不方便说,情绪却不必那么遮掩的,还有什么比喝酒更能拉近男人之间的关系吗?
自打昨夜的一时冲动。罗天珵几乎是一夜没睡,他是个意志力强的,忙的时候连熬两三日都是有的,此刻倒看不出疲态来,只有自己知道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呼吸,就沉甸甸的心口发闷。
听了古铭的邀请,罗天珵顿了顿,吐出一个字来:"好。"
古铭立刻是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机会是找对了,坐在一起喝了酒,往日暗中的一点较劲。也就心照不宣的过去了。
他见好就收,也没再黏糊就出去了。
罗天珵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两粒蜡丸,捡起一个手上力道适中的一揉搓,就出现一张纸条。
故技重施的把第二张纸条看了,两张纸条一起投进了墙角的火盆里。
直到纸条化成了灰丝。今日那种压抑和暴躁混合的状态又回来了。
忽然就听到了敲门声。
"进来。"罗天珵沉着脸道。
那青年迈步进来时,觉得好像有种无形的压力挤着他。连头皮都在发炸。
这种感觉到了罗天珵再次开口,就更明显了:"什么事?"
青年不自觉舔了舔舌头,心道他的回答要是让大人不满意,该不会被打死吧?
"大人,外面有位小厮找您,说是贵府上的,叫半夏——"
没等说完就听咣当一声,竟是罗天珵站起来的太急,把椅子带倒了。
"大人——"青年傻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