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早同晏郎君说笑完就开始后悔,只为着阿姊高兴,忘了京里的流言。若是阿姊知晓后心中介怀,自己实难心安。
“傻阿鸾,巍州是姑父说了算,州内官员谁敢在我们两家面前嚼舌头?再者说,阿适和大长公主的身份也无人知晓,他向来不在意这些,早上你也见过他,哪里有半分放在心上的模样?”
林翡拉着她的手,又说:“你是我交托他悉心照看的,能把你平安送回来,我对他不知有多感激,怎会吃心?你们两个都是至真至诚的性子,那些流言一句我也不会信。”
阿鸾欣慰地笑笑,却又忆及流言中真实的那一小撮,张了张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迎上阿姊温柔坚定的眼神,泪水忍不住沁出来:“阿姊,他不肯信我……”
待说完原委,林翡搂着泪如雨下的妹妹,一颗心又气又痛:“我就知道当年是他在阻拦!却不承想其中还有恁多曲折。”
“如今回想起来,我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忘恩负义之辈,我看这皇位他未必坐得稳当!”
到了五月末,林翡对这“忘恩负义之辈”有了更深刻
的认识。
晏如陶看她拿着信的手都在抖,连忙拍着背给她顺气:“好在阿鸾回来了,认清得不算晚,至于这信要不要拿给她看,你做主。”
“她该知晓,不必瞒着。我看她前日哭的模样,还在为此人疑心而伤怀。凌赫这人,字里行间跟他那面容心肠一样冷硬,看过信也正好让她彻底断了念头。”
晏如陶收了手,知趣地说:“那你早些回去,姊妹二人说说话。”
他忽然又想起一事来,欲言又止:“阿鹭,有件旧事……”
林翡挟着愠风怒火直冲进阿鸾的房里,待婢子们退了出去,她把信纸往桌上一拍:“来瞧瞧。”
阿鸾猜到或许和那人有关,盯了那信纸半晌才敢拿起来看。
看了一遍又一遍,而后怔怔出神。
林翡只坐在一旁,等她开口。
“最初的几年里我小心翼翼,但他时常关心维护,我都记在心里。尤其是宫变后,太后待我不如从前,若非他看顾,我的日子更加难挨。”
她抬头望着窗外的灯笼,夏夜的风透过开着的半页窗吹拂进来,跌宕的内心终于慢慢平静。
“一直以来我不敢开罪聂太后,不敢与旁人多说话,更不敢与他多来往,可当他险些病死在霁云宫时,我什么都不怕了,那是一条性命!”
“待他从鬼门关内逃了出来,我当时想,他是我费尽心力救活的,若是我一走了之,来日听见他的噩耗,定会悔不当初。”
“可如
今,竟等来了我自己的‘噩耗’……”
阿鸾一滴泪没落,闷声笑着。
“阿姊,我不出门是不是有先见之明?如今成了‘秽乱宫闱’后‘赐令自尽’的死人,无法辩驳、无处容身。他要娶沈家女为后,纳聂家女和孙家女为妃,自行其是便好,为何要践踏我?”
林翡摩挲着她颈后一撮细软的绒发:“想让世家放心罢了。凌赫写得这般直白,也是在催促我们尽快揭开聂家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