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摩挲着手里的玉石。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就目前看来,韩文清对她并无恶意。
阿裴。
燕怀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裴筠庭略带惊讶地回首,就见原应在宫宴上接受众人赞和的人,此此刻正站在她五步之外的地方。
银儿立刻朝他行礼,裴筠庭刚要起身,被燕怀泽快步上前拦住,声音比往日更温柔:阿裴,对我无须如此多礼。
他在方才韩文清坐过的椅子坐下,裴筠庭尚未确定那儿是否还留着韩文清的温度,一抬眸,便直直对上燕怀泽的眼,里面的隐含情绪和韩文清截然不同,像是落满月色的清辉:陪我坐一会儿吧。
寿星都发话了,裴筠庭无法贸然拒绝,于是收敛眉目,凝视着掌间的玉石:阿泽哥哥,生辰快乐。
谢谢。
他看起来很惆怅,可她却寻不到辞藻出言安慰。
弦月被云雾悄悄遮住,厚厚的云层里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便洒下满地的雨滴,颇有越来越大的意思。
这让裴筠庭不合时宜的回忆起姑苏梅雨时节,碾过青石板的马车,乌篷船零零散散依着河埠头,吆喝贩卖的吴侬软语落在耳畔,好似身处一副水墨画。
阿裴。燕怀泽目不转睛的望着微弱烛光映出的两个影子,仿佛如鲠在喉,若有一日,我娶了别的姑娘,你会讨厌我吗?
两个彼此靠近的影子,终究只会剩下他一人。
经年以后,燕怀泽偶尔忆及那个一块听雨的屋檐,才渐渐明白,有些人,有些事,只能相遇,无法拥有。
。。。。。。
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并未持续很久,两人说完话后雨逐渐变小,就像江南女子打着油纸伞,袅袅婷婷走过,在细雨透出淡淡婉约。
亭角还滴着几串连绵的水珠,轶儿撑着伞小跑而来,踏在湿漉漉的地上:小姐,可算找着您了,方才您和大皇子都不在席间,三皇子连展昭展元都派出去寻人了,没想到您在这儿。
裴筠庭讷讷道:无事,我就出来透透气。
轶儿稍顿,和银儿对视一眼,无声询问。
银儿朝她摇摇头,神色复杂。
裴筠庭起身,将玉石交给银儿,嘱咐她收好:宴席散了?我们回去吧。
小姐,三皇子说有话要同您商谈,命咱找到您后移步承乾殿,他即刻就到。
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他说,走吧。
承乾殿是皇子的寝宫,照理说是不容许人随意出入的,但无论是守门的侍卫还是仆从,见了裴筠庭这张脸总会默契的放行。
原因无他,这屋子的主人亲自下过令,凡是见着裴二小姐,无需通传,放人即可。
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不许拦着。据传,上一个为难裴二小姐的婢女,坟头草已经比承乾殿的殿门还高了。
裴筠庭畅通无阻的进了承乾殿后,一炷香的时辰,燕怀瑾便急匆匆地赶到。
展昭和展元并未跟着他入内,故燕怀瑾进门头一句话便是:我皇兄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