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面对电脑屏幕发了呆,苦笑了一回。似乎懂了,梁咏慧说她会笑到最后那种真实的含义。
在双庆的时候,我爸讲过一些事情。梁咏慧那些天也并不是没对我说过什么,她被我吃死,应该说的还是要说。她不说的,几乎就已经很少了。
确实,邱梅贞不会笑到最后,当然,如果一切都按着整个世界当时的规律来看,这女人确实能荣华一生,至少在旁人眼里是这样的。
而我,却不知不觉改变了一切,归根于我的崛起。她们嘲笑我也就那点可怜的能力值得骄傲了,但我却成为胜者。
当年的8月26日,我离开了大乘寺。终于要下山了,付出了很多,最终不必去记怀那些折磨与痛苦,因为回馈是巨大的。
梁咏慧也下山了,沮丧的心绪,却不得不拿出一副冰山女王律政女神的傲态。她去了金顶,从那里坐索道下山。当然,那些天,我也去过金顶,看过日出佛光。看见佛光的人,一生好运,但我相信:在命运的洪流里顽强的拼搏和活着,才会有真正的好运。
那一天的午后三点,我才离开大乘寺,原因是午饭后,梁咏慧最后一次纠缠不清。高傲的女人,她终于臣服,并迷恋上了有些战斗,主动得要命,爱叫我死和尚,这跟我的发型有关。我水透了,竟然让她落泪,还好没晕过去。
我直接到洗象池,然后沿路下山。就在洗象池的一家商店,我很轻松的打听到了山娃和赵伯的情况。老板告诉我,赵伯叫赵明基,山娃叫金山,都是来自绵阳的。
赵明基有手机,因为要接背夫业务。金山一直都是跟着赵明基做背夫的,力气大,老实,是个哑巴,工钱要少一些。大人背夫,有时候能算到一斤东西两毛三毛,但金山一直只有一个价:一毛五。
听着这样的报价,我的心里是沉重的。十岁的时候就做背夫,整整七年了,只怕山娃连书都没怎么读过。
我拿到赵伯的电话后,一边下山,一边打给他。他接到我的电话,非常激动,哭了,叫我大慈大悲活佛爷活菩萨,说要不是我,山娃的命就保不住了,医生说晚去十分钟就真的不行了。
我连忙叫他别这样说,我也只个穷苦出身的人,遇上能帮的也就帮一把,并且告诉他我叫夏冬,可以叫我冬子。他说他知道,有个很高大的哥老倌给他讲过。我知道那是李幽城,绵阳话里嘛,把男人都叫哥老倌。
随后,我问了赵伯一些情况。
山娃入院十天后便出了院,花掉了一万三千多,但都是那个司机出的,自认倒霉,没办法,谁叫他借机敲诈呢,李幽城处理的他。人家大山口都给李幽城面子,他一个司机能咋?
这些天,山娃一直在峨嵋山下养伤,甚至打算过两天就继续做背夫。
赵伯说,山娃有时候就到报国寺门外坐,一直在那里默默的看着从山上下来的人。因为李幽城给赵伯说过,夏冬上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来。
为此,赵伯还真的天天做背夫的时候,一直在打听我。他说他打听到我到过洗象池,又往上面走了,所以那一阵子接的活都是更往上的,希望能遇到我。
赵伯做背夫,在医院照顾山娃的是赵伯的一个女邻居,在峨嵋山市一家宾馆里作保洁,叫董明花。为了山娃,董明花连工作都辞了。
我在电话里告诉赵伯,叫他以后不要再做背夫了,带着山娃跟我走,我会照顾好他们的。他还说:冬子,咱小学文化,出身又不好,背山背了三十年,家里孩子还要上学,不做这个,又做啥子呢?
我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你们的,跟我走就行了。那时候他背着背囊都到金顶了,正准备往回赶呢!
我说我在洗象池等他。他说不等不等,他可能在路上还要帮人家带一些油桶下去,叫我先下山。
于是,我独自下山。下山路很快,但一路赏景,也耽误了一些时间。
当我走出报国寺大门的时候,黄昏了,我真的看到了山娃。他还是那么精瘦壮,蓬头发中间有个大坑,那是手术后留下的。穿着洗得发白的黑t恤蓝短裤,光着脚丫子,眼神显清亮了些,皮肤似乎都变白了些。
只不过他头发真的很浓密,乌黑发亮,遮得一张脸都差不多只能看到眼睛鼻子和嘴。也许是没怎么洗过,头发脏了,跟钢缕子一样盖着脸。
山娃看到我,眼泪汪汪,嘴里呜呜如咆哮,撒开脚丫头朝我狂奔而来。这家伙估计撑死了一米六二的样子,身体底子特好,那飞奔简直是如闪电一般,几乎就是不亚于我的速度,看得我心里热了又热。
我也忍不住在叫一声山娃,朝着他飞奔过去。不多时,我特么像抱起自己的孩子一样将他搂了起来,他在我身上是又流泪又傻哈哈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