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好一身肝胆!飒亮的雪玉银枪刹那捅破了乌黑合剿,只架了四十九式,招数颇多变化万千,戳向这个、刺的满腹鲜红,挑飞那个、如骤雨般陨落,不过少顷,杀的白袍血染飞鹰甲,吼的云消地平元帅惊!
长枪身前一竖,敖玉热流遍体,气血涛涛,正欲续追,谁知膝髓一软,半跪地面,一口逆红涌上来,“噗嗤”,呕了一地脏腑碎末。
木由见状,知他力竭,恐难再战,只能上前一步左右支应,勉强招架,待身后之人恢复。少年举起仙器,将那擎天巨檑抛向空中,叫声“疾——”遂一生万物,幻出千百根来,各自挥舞离去,凡有敌处便存神兵!
而他真身,操着那三眼八臂九丈躯,撞破世间虚妄,只是天目一扫,金灿映照,壮汉之处,无所遁形,便似一投石,将身一甩,脑后日轮疯狂旋转,威压陡然席卷,场中无数元帅顷刻化作连绵黑雾,被一一吸入那日之中!
仅剩的天蓬难得一惊,不知他是何手段,却也认真些,收了玩闹戏态,把腰弓起,原地膨胀数倍大小,境界隐为一致,也同他一般模样了。
“兀那小子,尔等天纵奇才,杀之可惜。吾已收气力,和汝无二,你若能胜我,此事休矣!”
元帅许来了斗志,昔日年轻,似乎也同眼前少年般雄赳气昂,英姿飒爽吧!且陪他玩闹会儿,也好事后交差。
“去你大爷!我命由我!”
孙木由八臂通劲,双脚撼地奔驰,倾全身真炁一处,奋而乍起,掷出那杆通天檑,化一道飞鸿贯日,又似流星追月,霹雳螺旋,如龙翻搅,就要贯穿前人之颅!
不知好歹!天蓬诧忖,怒意丛生,丢了金耙,浑骨一凝,掌间蒸汽升腾,俄而猛胀膨窜,将那一朝澎湃膂劲,瞬息勃发,喷泻爆出,便欲缴了械来!
谁料硕大兵器在接触前恍然消散,自后头却探出个咆哮直拳,朝脸便打,还未碰至,其附尖锐气旋便已然破空刮肉,吹得髯发纷飞,内蕴万重神力,透肤穿肺,势不可挡!
元帅顿伸手来,要擒他攻击,怎奈男孩身后金轮突兀闪耀,霎那花了眸,被迫吃了一老拳,待视野恢复,两眼陡张间,又是一檑炸裂敲至!
这一砸,叫壮汉止不住倒飞,丈躯撞碎数道谷中丘陵,整人镶嵌在土地当中,挣扎起身,颇为狼狈。
木由却心颤,这厮皮糙肉厚,根本破不得防,而先前蓬勃劲气正疾速消退,腋下几支臂膀也暗淡不少,女脩更欲从檑里剥离出去。他呆望向汉子逐渐立起,朝他瞪来,但觉冷汗遍体,断无力再战了。
木由情急之下,忽忆起那偈道:“知地当谋天”,暗暗生思:是了,偃魂谷本这帮恶神私自建的,那些大天尊们若是无人提起,本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如今要打掉他们脸,怕更难以自处了吧?
他见龙子负伤盘膝,乌发披肩,闭目韵神,不想扰他,只自想法子。木由即掣住巨檑,远远朝大汉出声喝言:
“那孬厮好手段,只是不知善追逐否,我欲同你比试比试!”
言罢,便运起骧腾的本领,望空而去。敖玉睁开倦眼,转念一想,也明白他意思,哑然莞尔,摇头不语。
天蓬元帅心中苦笑:吾堂堂仙河之首,竟要同这两小子作戏,难堪至极!我若任其溜走,倒可自寻其乐,只是他再惹出甚么事来,牵连上我,又怎能不管,真扯么!”
于是,两个便使飘云诀法,景色倒转,径直出了无间之境,望咸海而行。他们也不再打斗,只在这不周荒野的上空竞飞。
人间界正是傍晚,但见洪霞绚丽,浮白苍茫,星汉幽邃,鹤霏鹰啼,两道流光腾挪闪耀,摇曳生辉,直穿重重云海,朝苍穹之巅疾驰掠去!
见孙木由冲天翱翔,愈发捷猛,胖汉便彻底明白了。这浑崽阴险,怕不是要上那凌霄告御状,若真叫他给捅了出来,玉帝定会拿我是问,乌帽不保矣!
他只得多提三分劲气,追上前人,罔顾耳边呼啸倒风,连冲他吼道:
“小兄弟,莫比了,你赢了!天上风大,可否下来聊?”
少年自顾飞行,听他话语,嘴角微勾,遂撇过头来,苫眼铺眉,权当不知,问曰:“胜负未定,何故先降?”
元帅呲牙咧嘴,灌了一喉的烈风,却见远处层云叠雾,华光绽放;仙音袅袅,碧瓦朱甍,许是阊阖已近,不由出声恳求:
“如此惊扰玉皇,你我命休,回头罢!”
木由这便厉声出言:“黄天在上,你可启誓?就是折返,汝不得伤我众性命、动吾身分毫,如接受,自此冰释前嫌,倘若阴奉阳违,我定要上那三十六重天,替一帮孤魂枯骨,叩阍申冤!”
他缓了腾云之速,瞄向那煞白脸的汉子,继而又道:“吾乃微末小辈,纵惹出些事端,引得尊帝不满,可理法在我,祂便也需表这好生之德、践那长者之风,反倒你…”
“我若告尔等个一罪半咎,莫说你,恐怕一众鬼王饕餮,也必然吃罚!”他早就料到男人性子悠哉,惜官爱财,自舍不得他元帅之位。
随即看他面庞变幻,似阴晴不定,许久作释然状态,道:“只要汝信守承诺,我便再无究。你倒也罢,但要晓得,那白龙祭出西海之兵,惹是生非,此番平息也难,我再作个保,许他无事,你可欢心?”
孙木由停下身子,大张明眸,相视一笑:
“自然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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