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啰啰嗦嗦地解释着,他一边拿眼睛偷偷瞄刘秀,唯恐自己哪一句话没解释到位,让后者误会了阴家对阴丽华的“照顾”,老账新账一并算到自己头上。
刘秀先前在舂陵之时,就已经听说了阴丽华的大致情况。刚才又从阴丽华的贴身丫鬟小蘋嘴里,得知长安王家自从王固死后,一直试图将阴丽华嫁给其族中另外某个不成器儿孙的消息,因此,对阴氏家族的成见,并不比当年更深。此刻见阴盛如此小心翼翼,反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王家和甄家为其庶子向丑奴儿提亲的事情,我已经听说过了。多谢伯父和阴兄这次没有向他们屈服……”
“应该的,应该的!”没想到刘秀过了这么多年,居然还是如此好说话,阴盛立刻高兴得连连摆手,“我毕竟是丑奴儿的哥哥,怎么能一点儿都不为她着想?说实话,当年叔父要把她许给王固,我就一百二十个不同意,怎奈我也是小辈,人微言轻。唉,好在王固是个短命鬼,很快就死了。要不然……”
“咱们不提这些!”刘秀听他越说越啰嗦,忍不住轻轻皱眉,“此番回乡举义仓促,在下原本想着先与大军一道,先站稳脚跟,然后再请媒人过来提亲。没想到,义军中居然也出了败类,居然趁着家兄疏忽,公开洗劫乡里。”
“不妨,不妨,他们不是没洗劫成功么?”阴盛心里顿时打了个哆嗦,随即,又故作大方姿态,“况且大将军那么忙,怎么有空管这些小事儿。文叔你尽管放心,我们阴家上下,向来通情达理!我们……”
“出了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放心!新野治下,又不是只有你们一个阴家!”跟此人根本说不到一处,刘秀忍不住再度轻轻皱眉,“总之,今日之事,非常抱歉。在下先替大哥,替柱天都部,向阴兄谢罪了。在下马上就会返回城中,拜见车骑将军,让他派人过来赔偿阴家的一切损失。待明日,再与柱天都部所有将领一道,整肃军纪,绝不准许同样的事情再次出现!“
说罢,也不管阴盛如何回应。拉着阴丽华的手,大步出门。
早有赵四等人,牵了两匹战马,等在门外。刘秀先把阴丽华送上一匹战马,然后自己飞身跳上另外一匹,抖动缰绳,并肩而行。
“妹,妹夫!我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席,酒席……”阴盛挥舞着胳膊追了几步,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只好站在门口,目送着刘秀和自家妹妹的背影远去,然后又迅速看了看留在家中看管俘虏的赵四等人,堆起笑脸,大声发出邀请,“赵将军,您老里边请,里边请。酒菜已经备好了,我家妹夫没空,您老就赏脸带着弟兄们尝上几口。都是上好的河鲜,冬天里很不容易见到……。干活,都愣着干什么?抢我家东西时,怎么没见你们停下来过?!”
后两句话,却是对着俘虏吼出来的。一张胖脸,也瞬息改变了颜色。众俘虏被他吓了一大跳,赶紧肩扛手抬,将抢来的东西继续向原本的位置送去。一边忙碌,一边气得低声唾骂,“德行!将妹子当蒲包往别人手里塞,老子就没见多如此恶心的!”
“可不是么,我以为长得像天仙呢,其实也就那样!”
“哼,还那么多人家争着娶她妹子,吹牛!”
……
骂归骂,众俘虏对杀星的身份,终于有了点眉目。原来是柱天大将军的弟弟,怪不得,怪不得敢跟马校尉抢女人!可那柱天大将军的弟弟,怎么又会跟阴家的女儿,暗中有了牵扯?他不是一直在外边读书么?莫非……
“对了,那阴家老姑娘,叫什么名字?”忽然有人眼前灵光闪烁,抬起头,低声向同伴们询问。
“阴,阴丑,不,丑是小名,她可真算不上丑!阴,阴什么来着?”
“阴丽华!”
“着啊!奶奶的,咱们今天,可真是自己找死!”
“你说什么呢,周二?咱们怎么就自己找死了了?”所有俘虏都停下了脚步,向一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怒目而视。
那个自称“找死”的聪明人,却毫无畏惧。瞪起眼睛,挨个相还,“干活,干活,说你们找死,你们还别不高兴。要我说,马校尉亏得没敢前来理论,否则,他今天也必死无疑!”
“为何?”众人听他说得肯定,眼睛里的怒火立刻消失不见,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困惑。
“阴丽华,那女子叫阴丽华,你们还不明白么?前几年,江湖上传得最响亮一句话,是什么,你们难道都不记得了么?做官要做执金吾……”
“娶妻应娶阴丽华!”众人脸色大变,回答得却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