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同时翻了一个白眼,却没有一个人多话,同时起身,行礼离开。
张安世转身时感觉衣袖被扯了一下,心中微讶,却也不着痕迹地落后了公孙遗与杜延年一步。
霍光果然有交代:“让曾孙在宫中待着。”声音很低,却也很认真。
张安世微微皱眉,看了霍光一眼,见他神色郑重异常,尽管仍然不解,却还是默默点头。
很显然,这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先让刘病已不出宫就是了……
出了霍家大门,公孙遗很有自知之明,与两人道了贺辞便登车离开,张安世是宗主,也急着回家,不料,他还没开口话别,便被杜延年拉住。
“我位卑身微,劳驾光禄勋相送一程。”杜延年毫不客气,竟是扯着张安世的胳膊,一起登上张家的马车。
张安世定神一看,果然没有看见霍家门口有多余的车驾,不由没好气地白了杜延年一眼,却也不得不让御者转道先去杜家。
杜延年却是不曾有半点不好意思:“我那个谏大夫的秩位可没有宵禁出行的资格。”
张安世更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方才不跟大将军说?”霍光临时给道手令就可以解决的问题,非要麻烦他……
杜延年摊手:“我之前就把车遣回去了,本来是想找大将军借用一下……方才……”他撇了撇嘴,十分无可奈何,“大将军神思不属,我哪有开口的机会?”
“神思不属?”张安世的嘴角不由抽了两下,因为这个莫名的形容。
杜延年的眼神稍敛,轻声道:“这一次,麻烦大了……”
张安世没有应声,反而垂下眼帘,瞬间沉静下来。杜延年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坐在车中,看也不看彼此,径自想着同一件事——这一次的麻烦。
“大将军那点私心不算什么……”张安世无法不苦笑,“麻烦的是他……的态度。”
——对天子的态度。
张安世说得含混,杜延年却是明白的。
虚指了一下西边的方向,杜延年背靠着冰冷的车壁,笑得淡漠。
“因为那位是先帝最后确立的储君。”杜延年冷静地陈述,语气中不见丝毫激情。这让张安世讶异。
转过头,不解地盯着杜延年看了一会儿,张安世垂下眼,右手轻抚另一边衣袖上的刺绣,轻声道:“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似乎……杜延年对大将军忠于先帝选择……这一点……不是很满意……
杜延年嘲讽地一笑,却没有解释:“我不能说。”
张安世了然,思忖片刻,抬眼看着杜延年,淡淡地道:“若是觉得没有必要,幼公可以对大将军说明心意……”
杜延年一愣,随即就听到张安世清冷的声音:“事涉中宫,大将军的心思大多放在中宫处,思虑不周……难免的……”
杜延年又是一愣,随即欣然拜谢好友:“敬谢指教!”
——他自己完全没有将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张安世更加确定,杜延年不想说的那件事必然十分的严重……
——会是什么?
张安世慢慢地回想——什么时候,什么事件,霍光与杜延年的所作所为是他完全不知情的?
“……子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