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的妻子自然无异议,家老这才领命离开,派了人直奔大将军幕府。
大将军幕府比寻常官寺更加戒备森严,也是杜延年在霍光身边极有地位,守卫的门侯才答应为杜家人通报,不过,也说得很清楚:“这不是军务,什么时候能报上去,谁也不知道!”
杜家的那个苍头哪里敢有异议,一迭声应是道谢。
也算燕仓的运气不错,杜家人的口讯报进去,正赶上霍光让人安排刘病已的晡食,这样,传话的掾属才有机会把口讯转给长史。
公孙遗听说杜家人很是着急,也有些担心,连忙禀告了霍光,霍光也是一惊:“幼公,你家遣人前来,似是有急事,我就不留你用晡食了,你先去府外看看,若是急事,就不必再进来,直接归家。”
霍光知道,杜延年家中,妻子素来无主见,长子又不在家,好几个子女都尚年幼,担心是他家人出事,自然是让他立刻归家。
杜延年也变了脸色,连忙行礼退下,疾步出府。
公孙遗知道霍光看重杜延年,思忖了一下,还是低声询问霍光:“大将军,要不要遣人去杜家稍作支应?”
霍光摇头:“照你的说法,杜家人并没有太催促,未必是大事。”
刘病已倒是担心好友,皱着眉问霍光:“大人,不会是佗出事吧?”
霍光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刘病已说的是谁,见他满脸担忧,便道:“应当不是,不过,既然你担心……长史,遣个人送谏大夫,询问一下杜家出了什么事,也不必太追根究底。”
公孙遗应诺离开。
邴吉见霍光因为刘病已的一句话便改了主意,不由就怔忡了好一会儿,才在霍光开口询问时回过神来。
他是当过大将军长史的,当然知道,这位看起一派的大将军秉性严谨,持刑罚甚严不说,也是极有主张的,一旦拿定了主意,任谁说什么都不会再改变。别说对属吏、朝臣,便霍家的子侄、郎婿,邴吉也没有见过霍光对他们怎么样和颜悦色。
这般对比之下,再看霍光对待刘病已的态度,邴吉如何能不诧异?
——若是霍光一味宠溺这个孩子,邴吉还能想出个一二三的目的来,可是,看霍光对刘病已虽然关怀备至,但是,明显也是有要求的。再看刘病已的言行,就知道这位皇曾孙被教养得极好,明显不曾被放纵过。
——若是……这都是霍光的功劳……
邴吉不能不说,这位大将军对故皇太子的这个孙儿,比对他自己的子侄、郎婿更用心百倍了。
想到这儿,再想想自己之前的试探,邴吉倒是有些愧疚了——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想想也是,当初霍光虽然没有出面,但是,能保住这位皇曾孙,又让其名正言顺地属籍宗正,若说霍光不曾用心,那是不可能的!
邴吉不由想到了当初被人派到郡国邸的那几人,当时不知道,但是,随着霍家的显贵,邴吉再遇见那几人时,尽管彼此都当不知道,可是,稍加打听,他便知道了那几人的身份——都是霍光身边亲信的苍头、私属。
——霍光对故皇太子的骨肉竟是如此用心吗?
邴吉低头,心中感慨着霍光的念旧,同时也不由为霍光所伏的心机竟如此深远而惊悸不安。
让邴吉更不安的是,他再次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如果霍光所作的一切真的是在为这位皇曾孙铺设未来的道路,那么……在那条路人,最大的一个障碍不是燕王,不是上官家,不是长公主……而是……当、今、天、子!
邴吉不安——今天,他们谋划着对付上官家、对付长公主、对付燕王……以后……
——大逆不道啊!
——虽然对当今天子没有太多的忠诚,但是,臣谋君的想法仍然无法不让人害怕。
“光禄大夫,君是否不满今日的饮食?”邴吉太过明显的心不在焉让霍光不由奇怪,“少卿想进何物,可以直言。”霍光并不是一味俭省的人,他不会刻意地追求奢侈,但是,也绝对不会委屈自己。
邴吉连忙摇头,随口解释:“臣只是好奇,杜家究竟出了什么事……”
霍光失笑:“少卿也如此好奇啊!”说着便看向自己邻席的刘病已,颇有些无奈:“曾孙安心用餐,无消息便是无事。”
刘病已不得不应诺,勉强按捺下忧心,低头用餐。
杜延年显然注定无法准时进晡食,盯着面前跪着的长者,他半晌无语,回过神来,却是道:“尔此前已对大司农告举此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