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广陵王”三个字,兮君不能不认为这位天子又想做什么事了。
——所以……还是想让她做什么吧……
兮君垂下头,暗暗冷笑。
刘弗陵并没有看自己的皇后,而是径自说着自己的想法。
“……阿翁对昌邑王、燕王与我,皆……尚可……对广陵王……却是不喜!”刘弗陵一边回忆,一边低声言道。
说完,刘弗陵停顿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自己的皇后,很认真地说:“……阿翁所喜之人,我知也,阿翁不喜之人……我亦欲知……”
——对刘弗陵来说,他的身边不缺孝武皇帝喜欢的人。
——霍光、金日磾,甚至上官桀、桑弘羊……
——能在最后时刻,被孝武皇帝挑出来辅佐少主的,没一个不是孝武皇帝一向喜欢用的人!
刘弗陵完全可以勾勒出来,他的父亲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模样与性格,但是,不为他父亲所喜的人就一定不好吗?
以往,刘弗陵可能会这样想,毕竟,他的母亲总是在教他讨父亲的欢心,但是,时至今日,刘弗陵早已换了一个想法。
——他的父亲不喜欢……他却未必就不喜欢!
——同样,他的父亲喜欢的,他也未必就喜欢……
——最重要的是,广陵王……
兮君没有吭声,低着头,静静地听刘弗陵说话,然而,刘弗陵并不肯放过她,十八岁的天子很认真地问自己的皇后:“卿以为,广陵王为何不为皇考所喜?”
被刘弗陵注视了半晌,兮君才意识到——刘弗陵在问自己!
兮君茫然地摇了摇头。
——她怎么知道,孝武皇帝为什么不喜欢广陵王?!
——再者……父母不喜欢某个子女需要理由吗?
——就好像君王不喜欢自己的某个后宫一样……
刘弗陵笑了笑,目光一转,意味深远地望向梁上垂下的帷帘:“好倡乐逸游,力可扛鼎,空手搏熊彘猛兽……”
“……在广陵王,就是动作无法度……”
“……皇考忘矣……其亦有相同之举!”
……
——上林苑怎么来的?
——建元三年,他的父亲开始微行,北至池阳,西至黄山,南猎长杨,东游宜春,与左右能骑射者期诸殿门。常以夜出,自称平阳侯;旦明,入南山下,射鹿、豕、狐、兔,驰骛禾稼之地,民皆号呼骂詈。随后,他的父亲以道远劳苦,又为百姓所患,使太中大夫吾丘寿王举籍阿城以南,盩厔以东,宜春以西,提封顷畮,及其贾直,除以为上林苑,属之南山。
……
——司马相如曾上书谏孝武皇帝:“臣闻物有同类而殊能者,故力称乌获,捷言庆忌,勇期贲、育,臣之愚,窃以为人诚有之,兽亦宜然。今陛下好陵阻险,射猛兽,卒然遇逸材之兽,骇不存之地,犯属车之清尘,舆不及还辕,人不暇施巧,虽有乌获、逄蒙之技,不得用,枯木朽株,尽为难矣。是胡、越起于毂下而羌、夷接轸也,岂不殆哉!虽万全而无患,然本非天子之所宜近也。宜夫清道而后行,中路而驰,犹时有衔橛之变,况乎涉丰草,骋丘虚,前有利兽之乐,而内无存变之意,其为害也不难矣。夫轻万乘之重不以为安,乐出万有一危之涂以为娱,臣窃为陛下不取。盖明者远见于未萌,而知者避危于无形,祸固多藏于隐微而于人之所忽者也。故鄙谚曰:‘家累千金,坐不垂堂。’此言虽小,可以谕大。”
——为什么?
——因为他父亲在年轻时,非常喜欢亲自击熊、豕,驰逐野兽。
……
——广陵王动作无法度?
刘弗陵几乎越想越觉得好笑。
——最有可能地,他那位兄长并不是天生喜欢那些事,不过……不过是模仿父亲曾经的作为,想讨父亲欢心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