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看着张贺,她看到张贺脸上铁青的颜色,看到张贺眼中难遏的怒意,看到张贺手背暴起的青筋……她知道自己之前没有想错。
隐于袖中的双手狠狠地掐住彼此,那份疼痛让霍幸君可以用冷静的声音向张贺询问:“太子可曾向甘泉遣使,禀报自己已有长孙?”
太子长子的弄璋之喜,长安城中无人不知……甘泉的天子知道吗?
哗!
张贺一把拢起简册,狠狠地攥着那把坚硬的竹片,一字一字地回答:“太、子、遣、使、三、次、未、得、谒、见!五、天、前、令、使、者、呈、亲、笔、奏、书!”
五天前!
——霍光的这封家书写于两日前。
东闾氏不禁低呼一声。
——霍光在家书的最后叮嘱妻子,为太子家准备贺礼时再备一份,以免外孙出生时手忙脚乱。
——霍光不知道,早在女儿有孕前,太子的长孙已经出世。
东闾氏不笨,只是,一心挂念女儿的她,之前并未注意到夫君一笔带过的嘱咐。
张贺起身将手中攥紧的简册放到床前的长几上,僵硬的动作让他的袖口带倒了长几摆放的釉陶钟,陶钟摔落,羊乳溅撒了一地。
冲鼻的膻味令霍幸君立即倾身掩口,婢女慌忙上前,用衣袖接住她呕出的秽物。
东闾氏慌忙扶女儿起身,离开内室。
门户大敞的外堂气息清新,霍幸君这才好受起来。
张贺尴尬地跟在旁边,这时才连声向东闾氏致歉。
一见张贺,东闾氏便想到之前的缘故,脸色刷白,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这些,连连摆手,却说不出话来。
深吸了两口,霍幸君轻轻按下母亲摆动的手臂,抬眼看向张贺:“除了光禄勋,可还有人从甘泉归长安?”
张贺看向脸色蜡黄的少妇,沉默片刻,方道:“御史章赣,黄门苏文。”言罢便露出冷笑。
霍幸君默然,走到门外,仰头望天。
六月天,最易变,午前仍是晴空万里,此时却是乌云密布,层层叠叠的黑色直压下来,仿佛触手可及。
“家丞回太*!”
嘶!
一条游龙般的刺眼光芒撕裂层云,直落地面。
“情势至此,已不容多虑,请太子早作决断!”
轰——隆!隆……
石破天惊的巨响,沉闷震耳,仿佛天地都将撼动!
注:尊大人是对别人父亲的尊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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