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他的一切所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总比她的一无所知要好吧……
兮君愤恨地抬手,最后,却闭上眼睛,缓缓地将手放下,双唇紧抿,让刘弗陵怔忡无语地愣在当场,良久才见女孩的眼角缓缓滑落一滴泪。
泪水没入女孩凌乱的丝,再无踪迹,却仿佛一滴滚烫的热油落到心尖上,让刘弗陵再无法坚持下去,猛地跳起,转身离开。
大步踏出寝殿,刘弗陵立刻停步,深深吸了一口气,殿外,宫人、宦者跽身迎候,一刹那间,仿佛天地都已俯。
刘弗陵仰起头,承受深秋时节的温暖阳光,仿佛母亲的温柔爱抚……
少年天子整个人一怔,闭上的双眼中,生涩的湿意缓缓退去。
——他的母亲……
“上……”
见天子一直站在殿门前不动,担心未加裘衣的天子会感染风寒,金赏不得不冒着失仪之风险,来到玄阶下,轻声呼唤提醒。
“嗯……”刘弗陵睁开眼,黑眸之中一派平静,“赏,诏少府不必治罪领皇后侍御了!”
“……诺……”少年侍中按捺下诧异,低头应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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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离开的动静并不小,年幼的皇后并非没有听到,但是,她没有睁眼,只是拼命按捺痛哭一场的冲突。
“中宫……”
宫人的呼唤让女孩断然转身——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此时的狼狈。
“中宫……车骑将军、左将军在宫门请见。”内谒者没有看出皇后的不甘愿,但是,等候的两人同样不是可以轻易打的……
兮君花费了好一会儿的工夫才反应过来,“车骑将军、左将军”是指谁。
“不见!”女孩断然回答。
刚起身的诸人不由一愣,下一刻,所有人再次跪下,却无人敢出声。
——女孩的语气中有不容忽视的怒气。
——年幼的皇后在生气吗?
当内谒者小心翼翼地向皇后的两位至亲解释皇后的拒绝时,父子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便彼此了然地错开目光。
上官安清了清喉咙,思忖了一会儿,才找到说辞:“中宫已经醒了?”
“是!”内谒者立刻回答,随即又补了一句:“臣是听中宫亲口说不见的。”
上官安不由一愣,随即不禁有些恼羞成怒:“亲口说不见!”
内谒者方要开口,便觉得自己全身都被眼前这位皇后之父的杀气包裹,不禁就打了一个寒颤。
“……车骑将军……”他不敢再说,只能跪下请罪。
“安……”上官桀拍了拍儿子的肩,示意他收敛脾气,随即又转头对那名内谒者道:“大汉素来重孝,皇后母仪天下,岂会有如此作为?足下慎言。”
——确实是皇后亲口说的啊……
那名内谒者在心中叫苦不迭,却也只敢在心中叫叫。
虽然不敢说实话,但是,内谒者也不敢再去通禀,只能沉默地保持请罪的姿态。
被父亲提醒后,上官安的怒意稍敛,镇定了一会儿,总算能以平静的语气再次开口:“主上为何这么快就离开?”
他们两人赶到时,正好看到天子乘舆离开,虽然少年天子素来沉稳寡淡,但是,以上官父子的眼力,还是看得出,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能让刘弗陵情绪流露至此,本就意味着情况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