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沈月骊好似浑然不觉。
还是三姑娘沈月芸见场面陷入尴尬,见她站在那儿,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似有些窘迫,忙笑着招呼道:“玉兰妹妹,柳姑娘,你们别站着了,快快入座罢。”
亭子里有两个圆桌,每个圆桌四个石凳,主桌坐着沈月澶、沈月芸、沈月骊和苏子磬四人,听到沈月芸这话后,站着的三人沈月曦、白芷儿、白莺儿三人便纷纷回了自己座位。
隔壁只余出一个空位来。
柳莺莺和姚玉兰对视了一眼,以往那个位置是姚玉兰的,如今,柳莺莺反倒是成为了多余的那个人,于是,尴尬便更尴尬了。
好在姚玉兰心细,正当柳莺莺与姚玉兰要互相礼让之际,那头大姑娘沈月澶朝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发话了,冲着身后婢女道:“去给柳姑娘加个座儿。”
沈月澶是这宴会的主人,到底是个体面人,宴会是她发起的,虽是为了迎接苏子磬,柳莺莺不过是捎带的,却也断没有给人难堪的道理。
婢女这才搬了张绣花凳过来,柳莺莺挨着姚玉兰坐下。
这一遭小小的举动虽无关紧要,却是那样毫不掩饰、直接明晃晃的将人分成了三六九等,直接挑明了柳莺莺的身份和地位来,同时一道来投奔沈家的人,苏子磬是大姑娘的座上宾,坐在她最要紧的位置,而柳莺莺不过是沦落到次桌,还只得了一个加凳的结局。
所以,美貌在身份地位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若是换作旁人,在这样的场面下,一准自卑自怯了去,又或者彻底自轻自贱了,自此化作了狗腿子,唯众人马首是瞻,不过柳莺莺非常人,她自岁起便在妓院里打转,那里头的争风吃醋,争奇斗艳是可以到达弄出人命的地步的,相比之下,眼前的这些姑娘家家们之间的小打小闹于柳莺莺而言,其实算不得了什么。
柳莺莺落座后,神色如常,脸上不见多少尴尬低微。
对面那对双生花一直对柳莺莺爱搭不理的,只时不时以扇遮面,瞥上她两眼,没有要主动同她说话的意思。
沈月曦年纪尚小几分,一直笑容可掬的招呼她吃茶吃果子,又问道:“柳姐姐是哪里的人,这样天仙似的人,我清远城可生不出来,不知哪里的风水能够养得出来。”
沈月曦眼巴巴的问着。
自柳莺莺露面起,她一双眼时不时向柳莺莺面上投来,忍不住将她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她年纪小上两岁,仿佛一派天真可爱,对柳莺莺的美貌倾羡又欣赏。
可是,不过才说了两句话,一句便引起了方才难堪的话头,这一句嘛——
柳莺莺只淡淡笑着道:“来自云城。”
“哦,这么巧,原来柳姐姐也是打江南来的,我记得云城就挨着元陵城不远,磬儿姐姐是来自元陵城,玉兰姐姐也是来自元陵城,没曾想柳姐姐竟也是打那儿来的,到底说还是江南好风光,江南的山水从不养闲人,如今一瞧,果真不假,没想到咱们沈家跟江南这样有缘,竟同时住了三位江南来的美人儿。”
沈月曦一脸巴巴的,活脱脱似个小话痨。
隔壁桌的苏子磬听到柳莺莺来自云城后,下意识地朝着柳莺莺方向看了一眼。
沈月骊顺着苏子磬的视线跟着瞥了去,嘴上却忍不住高声赞叹道:“啧啧,瞧瞧,柳姑娘一出现,整个月湖畔怕都直接失了颜色,看来,打从云城来的,跟元陵城来的到底还是不同的。”
沈月骊似笑非笑的说着,刻意拱着火,挑拨着离间。
片刻后,又忍不住冲着左手边的苏子磬道:“对了,磬儿姐姐方才说起的元陵城第一美人,不知比之柳姑娘又如何?”
沈月骊忽而饶有趣味的问着。
今儿个宴会的贵宾是苏子磬,这个宴会是大姑娘特特为苏子磬办的,不想,中途被这小门小户来的给抢了风头。
这一眼,沈月骊还以为苏子磬心生不满,故而忍不住替她呛了呛声。
方才才得知元陵城的第一美人出自风月场所。
这会子沈月骊拿她同柳莺莺作比,分明是不怀好意。
沈月骊这话便又再次挑起了个话头。
她以为柳莺莺没有听到她们方才关于元陵城第一美人的讨论,不过,显然即便是听到了,她也并不在乎,小门小户的,小地方来的,除了那张脸,又有哪一样入得了她的眼。
苏子磬却淡淡蹙眉:“我不曾见过那元陵城的第一美人,自是无从比较,想来……各有各的美。”
苏子磬淡淡说着,仿佛并不想加入这个战局。
沈月骊却盈盈笑着,又远远抬着眼,再度将视线投放到了柳莺莺面前,仿佛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好奇问道:“对了,云城距离元陵城那样近,不知柳姑娘可有去过元陵城?可听说过那位传闻中第一美人的大名?”
沈月骊满脸的不怀好意,非得将她同一名妓、女扯上些关系。
柳莺莺听到元陵城和第一美人这样的字样,心下只觉微微一突,没想竟是这般凑巧,苏家兄妹竟是打元陵城来的,也没想到姚玉兰竟也是来自元陵城,真真是相约都约不到这般整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