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院。
穿着粗布衣服的瘦弱少女拎着重重的水桶,被身后两名嬷嬷粗暴地喝道,“快点,别磨磨蹭蹭的,就这些衣服都洗一上午了!”
少女憔悴的脸上闪过一抹隐忍的恨意,又很快被她压下。
这名少女便是被关入冷院的闻玥。
她如今已经被逐出闻家族谱,早就不是武安候府的二姑娘了,只是府上的人提起她时,还会习惯性地称她一句二姑娘。
既然不再是千金小姐,那自然就不能享受小姐的待遇。
自从胡氏吩咐看守她的嬷嬷,让她自己洗衣做饭之后,她就如坠地狱一般,每天都有干不完的粗活,稍微表现出半分不满就会被嬷嬷们拳打脚踢。
她好几次真的生出想死的心,但都忍住了。
因为她还要看着闻萱败下来的那一天。
但她等了这么久,仍旧没等到一点消息,更不见宋家、黎氏或是谁的人来带她出去。再这么待下去她真要疯了,她现在宁愿去尼姑庵过青灯古佛的日子,她也不想继续待在冷院了。
因此马嬷嬷来的时候,她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
她还以为是黎氏气消了,不再记恨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了,终于派人来接她出去了。
马嬷嬷也一改之前对她的冷漠,还冲她笑了笑。
这一笑更是让她觉得有戏。
但接下来,她就笑不出了。
马嬷嬷伸出手来。
只见她手心躺着一块红色的喜糖。
闻玥皱起眉,问,“这是谁家有喜事?”
她就怕是宋家给宋涧办了新的婚事,是闻萱让马嬷嬷拿着这块喜糖来羞辱她的。
但她又觉得不大可能。
毕竟之前宋涧不仅丢了官,还被废了命根子,宋家因此一蹶不振,哪还有什么心情给他娶妻?
马嬷嬷爽利的话语,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还能是谁家呢,当然是我们家啊!”
闻玥心里咯噔一声,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是谁成亲了?”
“还能是谁,当然是我们大姑娘!你一直待在这冷院还不知道吧,现在的年号已是昭鸿,镇北世子做了太子,我们大姑娘在七日前和她大婚,如今已是太子妃娘娘!”
马嬷嬷一边说,一边审视着闻玥震惊愤怒的神情,冷冷一笑道,“你也别再嫉妒太子妃娘娘了,如今的她和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块喜糖,是太子妃娘娘让我给你的,毕竟你们也曾经姐妹一场。盼你吃了这喜糖之后,能把你不该想的那些都忘了,你这日子还能过得舒坦一些。”
“我们老太太也说了,如今没人再盯着武安候府,也不怕你出去丢了武安候府的脸面,没必要再在这里关着你。等来日就有人把你送去乡下别庄,给你寻一个能接受你不是完璧之身的农户夫家,嫁人后你就安安分分的,这也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哦对了,那宋家哥儿你也不用再想了。宋家犯了和废安王勾结之罪,早在年初便被全族流放去戍边,他家的后人一律不能入京!而宋涧就在被流放的路上病逝,已经不在了。”
说完这些,马嬷嬷没再看闻玥一眼,便转身离开。
闻玥攥紧了手里的喜糖,恍恍惚惚地走回屋子。
那几个嬷嬷听到老太太说要放她去庄子了,就没再管她,随她去了。
直到下午,才有嬷嬷见她一直没动静,推开门进去就发现,她竟是一头吊死在了房梁上。
地上散落着剥开的糖纸。
闻玥生前最后吃的东西,便是闻萱请她吃的这枚喜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