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兴这几天过得很不舒服。
他下班回到家,媳妇那堪比十级大风的唠叨,喋喋不休。说什么他得认清形势,田秀年纪轻轻,早晚还要嫁人,这笔钱分给她父母,就等于进了他们的腰包。
董兴心有挂碍,又不敢公开表明态度,只能对媳妇的话唯唯诺诺,这个耳朵听进去,那个耳朵又冒出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上班时间,岳父岳母又堵到办公室来。张嘴便是,我们都老了,马上就走不动爬不动了,兜里没俩钱,有个病闹个灾的,就得你掏腰包给我们治病。
弱弱的恐吓,让董兴听得心烦意乱。
他好不容易把岳父岳母哄走了,田秀红头胀脸地跑进来。
她把一张化验单,拍到董兴的办公桌上说:“这回你看咋办吧。”
化验结果显示,田秀怀孕了。
董兴看到化验单,愣了足有半分钟。
很显然,这是他小舅子临终前的作品,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失望的同时,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你想咋办?”董兴好不容易缓醒过来,跟田秀要意见。
“不是我想咋办,是你能咋办。”田秀说话非常直接,她凭借这张化验单,就能领出侯德旺的全部工亡抚恤金。
董兴哪知道事情发生的这么巧呀。
岳父岳母一方,坚持要分割三分之二的抚恤金,并说出最低标准,也要拿到一半,就是三万块。
田秀这边,连两万块钱都不舍得,更谈不到再多加一万块了。
“一万块钱,肯定说不通。”董兴接续田老蔫的意见,坚持他原来的观点,让田秀至少也要出两万块钱。
“凭啥呀!”田秀有恃无恐,拔高了嗓门儿。
“哎呦我的姑奶奶,咱小点声行吗。”董兴如今手里捧了一个刺猬,吹不得也打不得,而且还放不下。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三天前,他就在这里,满怀信心地把田秀按在沙发上,实施了他的播种计划。因为不管田秀生男生女,都挂在侯家后代的名头上,将其抚养成人。
董兴甘做无名英雄,只为了自己的种儿,能多发一棵芽儿。
他的如意算盘刚拨动一个子儿,就变成了一颗巨大的,随时让他身败名裂的雷。
“我等着用钱。”田秀少有的硬气,大有不马上给她支付抚恤金,就爱他妈谁谁的架势。
“再给我几天时间好吗。”董兴需要先安抚好岳父岳母,再跟田秀做最后的决断。
田秀坐在沙发上,还翘起了二郎腿,她不达目的,就不离开了。
董兴坐在办公桌前,如坐针毡。他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弄得满屋子烟雾缭绕。
田秀起身打开房门,又打开窗户,她想通通风,放走这些烟雾,董兴却害怕了。
一旦田秀撒泼,说出一句大实话,董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他急忙关好房门,想到了一个缓兵之计。
他哀求田秀说:“我这边正在起草红楼饭店承包方案,等例会做出决定,咱们再谈好吗。”
这是田秀最感兴趣的话题。
“你能保证让我承包吗。”田秀严肃起来,不比父亲田老蔫弱。
“我尽量争取。”董兴不敢把话说满,怕万里有个一,激怒了田秀,后果不堪设想。
田秀把脸一扭,把自己当成了这间办公室的主人,不管董兴再说什么,她不理不睬。
“你放心,但凡有一点希望,我就争取让你承包。”这是董兴最大限度的承诺。
田秀竖起两个手指说:“我不为难你。”
她提出两个条件:要么让她承包红楼饭店,她可以给侯德旺父母两万块钱。要么抚恤金全归她,由她来抚养腹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