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净步出寺,近前施礼,道:“师傅请檀越前去叙话。”
樟树之下,慧远含笑而立。
刘程之看着走近的杨安玄,讶声道:“杨小窗尚未及冠吗?如此年少?”
杨安玄快走几步上前揖礼道:“弘农杨安玄见过大师。”
慧远微笑合十,让杨安玄等人在席上坐下,示意弟子慧观斟茶,便连张锋也得了一杯。
张锋走得口渴,见到茶水吹了吹,一口灌下,看得慧观直皱眉。
刘程之笑道:“口渴思饮,方是饮茶真趣,直指本心,妙哉妙哉。”
慧远道:“此茶是贫僧亲手所制,生津解渴,几位檀越远道而来,不妨多饮几杯。”
杨安玄嗅着茶香,轻呷了一口,茶水微甜,涩中回甘,算是茶中珍品。
一盏饮尽,放下茶杯,杨安玄道:“小子亦好茶,研制了一种新茶,得郗刺史赐名‘碧春’。得知大师喜茶,冒昧前来请大师品鉴。”
慧远喜道:“郗檀越的信中已经提及,说新茶品质极佳,贫僧正想一试。”
杨安玄拿过竹篮,掀开覆在上面的布幔,将茶具一件件取出。
刘程之看到青瓷茶盏,略带讥讽地嘲道:“小友真是富贵中人,这套青瓷茶具素雅可喜,倒让人忘了饮茶。”
杨安玄只作不闻,煮水、涤器、分茶,从容施为。
张诠见杨安玄从竹盒中取出粒粒茶叶,讶声道:“散茶乎?”
摊开手掌示意杨安玄勺几粒到他手中,张诠轻轻捻动茶叶,感觉着茶叶的脆爽,放于鼻下,香气淡雅清幽,不禁赞了声,“好茶。”
等沸水冲入杯中,茶叶在水的作用叶舒展开来,颗颗如同新芽初绽,着实赏心悦目。
茶汤的颜色在青瓷的衬映下如同新绿,刘程之端起茶盏,满面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道:“光闻此茶便让人神醉,好茶。”
慧远慢慢地品着茶。一杯饮尽,道:“此茶汤清、味酣、香味淡雅,未加他物(1),方得本色。阿弥托佛,善哉善哉。”
双掌合十,对着杨安玄一礼,慧远道:“此茶得清净、自在之意,与佛有缘。”
“清爽可口,香气袭人,饮之忘忧。”刘程之放下茶盏,道:“再来。”
杨安玄提壶续水,再次冲泡。
清风徐来,树下众人静坐无语,沉醉在茶香之中。
一连冲泡了四次,渐至无味。
慧远目现喜色,道:“贫僧似有所悟。”
杨安玄合十道:“请大师赐教。”
“茶味由浓变淡,直至无味,有如佛法所言万有一空,一空万有,诸相皆尽。”慧远微笑端坐,口中诵佛。
刘程之和张诠齐声贺道:“恭喜大和尚饮茶悟禅,佛法精进。”
慧远站起身,合掌举在胸前,对着杨安玄低头礼道:“此茶与佛有缘,贫僧想请杨檀越将制茶之法传授。贫僧不会将制茶之法传扬开去,只是自制茶叶用来款待好友,不情之请,请檀越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