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说出去谁会信呢?
他以前共事的同僚,现在这个毒窝里的豺狼们,谁会相信无血无泪、算无遗策的江警官、江小爷,内心一样潜伏着忐忑和不安。
“如果,我是说如果……”
江星野沉声说着,拿走孟舟嘴里湿得不成样子的浴球,重新开始劳作,加倍地努力,惩罚和奖励的界限变得模糊起来,他的低喘声一如既往地招人耳朵,孟舟欣赏着,心脏仿佛在半空荡漾,水声盖住了很多动静,但这些声音他却仍然听得分明。
他总觉得,江星野比自己叫得更好听。
“情况不妙,我就……给你信号,你要听话……逃出去,去找我一个战友……我已经安排好了。”
滚烫的嘴唇贴着孟舟的耳朵,念了一个名字和一串地址、号码,孟舟伸手软绵绵地推开江星野的脸,皱起眉头:“闭嘴……你能不能专心点罚我?嗯?”
江星野勾起唇角,低头品尝男人的胸肉:“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让我专心。”
孟舟不知道后半夜自己有没有让江星野专心,反正第二天醒来时他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一行人按时去赴宴,孟舟穿得人模狗样,昨天留下的痕迹都在脖子以下,所以还遮得住,他大马金刀地岔开腿坐下,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似的,惹得其他人频频侧目。
不是他想摆谱,是因为大腿根都磨红了,肌肉无意识地痉挛,根本并不起来。
昨晚江星野看他后面有点肿了,但惩罚不能半途而废的,所以转道用了腿。
孟舟以前没试过腿j,昨晚小试牛刀,还真是别有一番风味,回味起来,连破皮的火辣都有种隐秘的快乐,毕竟,江星野给自己的疼,就像眼前这满桌西南佳肴一样,虽辣但好吃。
早前听了那么多有关黎乐山如何多疑狠辣的情报,他脑海里早描补了一些类似教父的形象,可真见到黎乐山本人,发现对方竟只是一个光头圆脑,胖得和弥勒佛似的老大爷,委实让孟舟有些意外。
唯独左眼灰白的,蒙着一层阴翳,似乎是盲的,看上去有些瘆人。
家宴举办的地点,正是黎乐山在市郊的一处独栋别墅,红墙琉璃瓦,乍看俨然是寺庙的模样,里头的装潢也是古色古香,几乎三步就有一座小型佛龛,烟雾袅袅,帷幕四飘,足以让人错乱不知今夕何夕。
孟舟不由想起,行馆那间药浴池,除了模仿摩梭族的火塘之外,还有一座面目不清的佛像。真是可笑,锦绣集团做着这么脏的事,当家大老板却笃信佛教,妄想让佛祖原谅,难道说每个罪犯到老了,都得有那么点寄托?
黎乐山吃饭极慢,所以一桌的人也随他的步调,慢悠悠地吃着。
他不像秦知俊那样喜欢在酒桌上听人奉承,天南地北地胡侃,只是摸摸手腕上挂着的一串润得发光的佛珠,闲闲问起一些家常。
比如东越市如今发展得如何了,江星野在那边过得惯不惯,小严总生意做得如何,尹医生从前在哪高就,又说起他那个国外留学的养子,叫他回来一趟还老大不乐意,现在的年纪人啊,真是一点也不恋家。
任谁听了这些话,都会以为这是一个邻家长辈吧。
可孟舟却眼睁睁看见这个人让江星野又戴上了完美的笑面,捡起每个黎乐山抛出的话题,对答如流,那样的江星野,离他很远。
“星星,”黎乐山叫着江星野的小名,听得孟舟有点反胃,“你瘦了,来多吃点补补。”
说着就给江星野夹菜,江星野也不推辞,只是垂下眼睫道:“为三爷分忧应当的,只是这趟差事没办好,还让秦爷……”
黎乐山当年三兄弟结拜,道上都叫他三爷,他是老小,却是活到最后的那个,能叫他三爷的人,关系也比一般人近。
“哎老秦,我之前就和他说过,叫他别太急着推进那边的业务,他就是不听。”黎乐山摸着珠子,脸上十分痛惜。
江星野叹息道:“秦爷也是为了锦绣好,他听说治元正在美国那边打通市场,少不了要用钱的……”
他点到即止,孟舟却是立刻明白了江星野的用意,秦知俊和黎治元两个人的继承之战,在锦绣早不是摆在明面上的秘密,一方有所动作,另一方必然得做好应战的准备。黎治元若能把锦绣的版图铺到异国他乡去,对锦绣无疑是一大助力,成为接班人的可能性也大大增加。
江星野只需要点明这一点,秦知俊的“急”,就不只是性格问题,而是蒙上了一层争权夺利的色彩,这恰恰正是黎乐山最讨厌的。
果然黎乐山眉心微皱:“难怪老秦那么着急。”
“我说秦总怎么老催着我试药呢,我也和他讲过,现在药效还不稳定,很容易出问题,”尹照瞅准时机,适时加入对话,又看了一眼孟舟,“幸好最后实验是成功的,要不然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黎乐山点头道:“我也问过车若了,当时你们逃到山上,也是老秦一意孤行,急于下山,要往小路下山,结果摔下山崖……”
他脸上闪过一丝痛色,又念了几句佛号:“幸好你们逃出来了。”
江星野搁下筷子,安抚道:“三爷放心,秦总是您一手培养,就算醒过来,也不会出卖我们的。”
杀人诛心,孟舟默默地吃着菜,江星野这句话看似为秦知俊说话,实则料准了黎乐山多疑的心思,悄无声息在他心里种下除掉秦知俊才是最安全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