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照揽过严殊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背说:“哎星星这坏毛病,感觉是改不好了,算了算了,一起走吧。”说着也站了起来。
孟舟闻言心里沉了下去,却见江星野转过脸来,瓷白的脸又恢复了温和,他饱含歉意地对他说:“孟先生,我先失陪了,你和……同学去玩吧,开心点。有些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还有兴致的话,我请你吃晚饭。”
江星野点到即止,便转身和尹、严二人拿着各自吃剩的饭盒往民宿大堂走去,几乎是转眼之间,刚刚还热热闹闹的聚餐,就只剩下孟舟和蒲禹面对残羹相对无言。
“哥,”蒲禹显然对这个变化措手不及,他小心翼翼地问对面垮着脸的孟舟,“咱们也走吗?”
孟舟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心说走个屁,高大的身形豁然站起,平地一声吼:“江星野,你又要抛弃我吗!”
他声线本就醇厚,男人味十足,这一声更是中气十足,听起来更适合念什么鼓舞人心的宣言,可说的内容却是这么小意委屈,这种强烈的反差和冲突,震慑得在场所有人都愣了几秒。
尤其是蒲禹,在船上听了那么多其他同学编排孟舟如何抛弃江星野,才害得人不远万里追来砸酒瓶的谣言,此时真相轰然砸到脑袋上,竟然和谣言完全相反,他孟哥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这怎么可能?
“我什么时候抛弃你了?”江星野苦笑着回转身,迎面一阵海风,送来了大步走来的孟舟。
孟舟横眉冷声道:“怎么没有?一年前,你不告而别,一走就是一年,是不是抛弃?”
“啊,那个……”
“别这个那个的,你就回答,是还是不是?”
“……是。”
“在行馆,你也丢下我自己走了,是不是抛弃?”
“……也是。”
“现在你又想这么做,对不对?”孟舟站定在江星野面前,一桩一桩执拗地控诉他的“抛弃”,像猎犬咬定了嘴上的猎物,绝不可能松口,“什么和同学玩去,什么玩开心点,我和谁开心去?请我吃顿晚饭,吃完呢?就这么各奔东西?”
孟舟望着身前这个坏男人,用目光纠缠、厮磨他,每质问一句,一拳就砸在他左胸,力度并不大,却把江星野砸得一步步后退。
他原本是有点借题发挥,让江星野好好反省的意思,可是说着说着,孟舟竟然当真有些委屈。
委屈是一种微妙的情绪,它没有伤心那么重,只是一条隐藏在心脉里的涓涓细流,不告而别也罢,爽约也罢,这些放在别人身上一笑而过的小事,因为对面是心尖上的人,反而加倍斤斤计较。
去他妈的潇洒,心大,他今天偏要计较。
孟舟最后一拳挥出,中途却忽地撒开五指,变成了摊开的手掌,仿佛听诊器一般,贴上了江星野的心房。
勃然跳动的心脏,有力地撞击他的掌心,原来这个总是抛弃自己的家伙是有心的,心还跳得很快。
而后孟舟感觉自己腰上多出了一只手,猛地一按,把他按进了江星野的怀里。
“没有各奔东西,也不是抛弃,”江星野无暇顾及别人的目光,热烈地拥抱孟舟,心跳得飞快,快到有几分疼意,他把自己的脸深深地埋入孟舟的颈窝,一字一句都说得十分缓慢,仿佛立下什么誓言,“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孟舟眼睛眨动,有些难以置信:“不骗我?”
“不骗。”江星野微笑着说。
孟舟伸出小拇指,在江星野眼前晃了晃:“拉勾。”
江星野有些迷惑,重复了一遍:“拉勾?”
孟舟愣了一下,福至心灵地意识到,这可能有点触及到摩梭人的知识盲区了,看似八面玲珑什么都应付得来的江星野,却在这种地方一无所知得像个小孩子,实在是……好可爱。
他哈地一声笑出来,主动勾起摩梭美人的小拇指,摇头晃脑地教江星野吟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江星野配合地念完,任他摇着手指,眼睛弯起来笑道:“可你本来就是小狗啊。”
“呸呸呸,我怎么是小狗了?”孟舟动作迅猛,拉钩瞬间变成手肘夹住江星野脖子的姿势,凶恶得像个绑匪似的威胁道,“老子比谁都守信用!”
江星野懒得纠正孟舟的误解,唇角翘得更高些,就着这个被“挟制”的动作,低头用唇碰了碰近在眼前的鼻尖,甜丝丝地说:“嗯,反正,你就是我的小狗。”
这人的嗓音明明不是蒲禹那样偏娇的音色,也没有讲什么露骨的话,却听得孟舟心口一窒,瞬间软塌塌地化成水,在胸腔里咕噜噜流动。
他低声骂了句“草”,狠狠咬上江星野漂亮的双唇,管别人怎么看呢,先亲了再说。
蒲禹原本见孟舟蹿出去,也站起来准备跟过去,此时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只能无声无能地尖叫,他才是走在路上突然被踹了一脚的狗。
“哇靠,老孟——”
楼上骤然传来他们班老班的叫声,他午睡完站在窗前,是想看海景的,结果竟然看见孟舟和那个用酒瓶砸头的美人拥吻,惊讶得不禁竖起大拇指,叫出声来。
“你真行啊,这都能哄回来!”
孟舟听见了,但是根本不想理,也没有能力理,他的后脑扣在江星野的掌中,呼吸和命都几乎都被他夺走了,怎么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