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的手却不知为何偏偏用力扒着木门框,一双眼睛也死死盯着那把就在差不多半小时前或许会插入自己身体的匕首,忽然他冲到床边扯下枕巾胡乱缠了几圈,然后背起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人就跑出了家门。
&ldo;为什么不走?&rdo;
听到背上的人迷迷糊糊的问,才九岁的安灏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得更快,生怕这个人再也对自己说不出话来了。
安灏禹定了定神,赶紧从回忆里走出来,弯腰扶徐子轩在沙发上躺好,三下五除二做好了准备工作,这才开始聚精会神的处理眼前这道伤口。
徐子轩缓缓睁开眼,凝视着这个对自己满满关切的人,有时他眼里的情谊浓得化不开,有时又如同一方迷途让自己无路可循。
&ldo;灏禹,你是不是是不是早就知道了?&rdo;
安灏禹用酒精棉缓缓轻拭着他左臂上的血污,听到问话,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感受着他轻柔而熟练的动作,徐子轩轻轻叹了一口气,换了陈述的口吻:&ldo;你知道了。&rdo;
依然没有答话的安灏禹将止血药撒得很均匀,徐子轩却显得有些激动:&ldo;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不走?还要救我?&rdo;
安灏禹手上用了点力,把那只因为情绪起伏而微微发抖的手臂固定住,等到一针一针仔细缝合好再用纱布包扎好避免感染,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看着他。
&ldo;正因为我什么都知道,所以才更清楚你到底有多痛苦,才会任由你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自己,也才会任由你一次又一次做这些戳我心窝子的事情。&rdo;
&ldo;你明知道当时我想干什么&rdo;
&ldo;徐子轩!&rdo;
安灏禹用力将手中的药箱摔在了地上,箱子里各种各样的东西蹦的满地都是,空气在这一瞬静止,屋子里沉默到仿佛没有一丝生气。
&ldo;我当年救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是我的哥哥徐子轩,是我的亲人徐子轩,是我的家人徐子轩,不是拿着那把刀原本想杀我却因下不去手转而结束自己生命的徐子轩!&rdo;
&ldo;这就是你今天伤害自己的原因吗?听到袁毅说那时袁丽也想杀了他,就想起二十五年前你想对我做什么?!所以你打算做什么?像二十五年前一样割脉自杀?二十五年前你找不准腕动脉捡回了一条命,可现在你找得到!为什么不一刀下去让我再也救不回你,让我彻底失去你!你就可以解脱了,就可以不再顾及我对你的道德绑架了不是吗?!&rdo;
听他几乎是用怒吼的声音在质问,看他愤然转身收拾一片狼藉,徐子轩所有的挣扎都化为云烟,伸出手牢牢拉住了他的手腕,痛彻心肺的鲜血从刚刚才包扎好的白色纱布中缓缓漏出。
&ldo;我只是怕自己会坚持不下去&rdo;
安灏禹愣了愣,反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
&ldo;子轩,你的坚持加上我的坚持,我就不信熬不过这冬天。&rdo;
&ldo;灏禹&rdo;有一种透过皮肤直浸到骨髓里的尖锐苦痛蔓延在徐子轩的每一寸神经末梢,这是他无法抗拒却不得不拼尽全力抵抗的:&ldo;要是抓到他,我可能会杀了他。&rdo;
&ldo;别说你,我都要杀他。&rdo;
&ldo;你知道我是认真的。&rdo;
&ldo;那就杀。我陪你一起犯错、一起接受调查、一起背处分,一起坐牢。&rdo;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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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省江麓市,运动公园。
头天晚上把法医室的工作交给夏雪收尾后,方媛便乘坐最后一班动车前往江麓市,住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上午便早早在运动公园的遛鸟区等着了。
她要等的人叫陈光良,林海市人,原省医科大学病理生理学毕业,原省医科大学法医学教师兼原景宁县公安局法医,算是八十年代后期学历较高的一批法医学家了,退休后跟着女儿来到江麓市过着悠闲的养老生活。
陈老虽然退休已久,却依旧保持着准时的习惯,方媛手表指针刚刚指到九点,就见一位鹤发老人一边将手里的鸟笼子挂在树丫上一边笑呵呵对她道:&ldo;你就是小方吧?&rdo;
&ldo;是,陈老,我就是昨天和您联系过的方媛。&rdo;方媛站起身主动伸出了手:&ldo;时隔多年还要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rdo;
&ldo;没关系、没关系,&rdo;陈老先是摇摇头,然后与她握了握手,指着树下的石条凳示意坐下说:&ldo;你昨天说,你在哪里工作?&rdo;
方媛忙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ldo;云中市公安局。&rdo;
陈老看了好一会儿她的证件,仿佛是一种习惯性的确认,还给她时不禁感慨万千:&ldo;真好啊,现在不仅有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了当法医,竟然还有这么年轻的女娃娃,你们可一定要踏踏实实的,多为我们国家法医工作做贡献啊!&rdo;见她很是受教的点头称是,陈老又忆苦思甜说了好半天八九十年代我国的法医状况,这才切入正题:&ldo;你特意过来找我是问哪个案子?&rdo;
方媛忙将赵国庆夫妇案的情况说了一下,解释道:&ldo;当年尸检报告上看到是陈老您的签名,这才冒昧过来打扰您。不知道您对这个案子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rdo;
一开始陈老好像还真没什么印象了,方媛只好不厌其烦的详详细细将案子又重复了一遍,当说到尸检发现赵国庆媳妇儿当时已怀有2个月身孕时,忽然想起来了:&ldo;啊小方,你说的是那个两尸三命的案子吧?当时&rdo;陈老似乎在回忆中慢慢整理着思绪,过了好一会儿才重重叹了口气道:&ldo;那个案子好像一直没破。我记得当时,正是盛夏季节,天气闷热潮湿的很,尸体也很快就开始腐烂,伤口爬满了长长短短的蛆,我们接到报案到赶至现场,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才到,那时候县里没有什么解剖室,我们就用帆布现场搭了一个棚子就地解剖我还记得,抬那具女性尸体的时候,脖子处的伤口又爬出不少蛆来,扑簌簌掉了我一身。两具尸体我足足解剖了差不多七八个小时,当时天气太热,隔离衣又密不透风,解剖完了我差点儿就晕在了现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