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眺着这座城市耸入天际的摩天高楼,没有哭也没有再说话,与他站在露台上虚度黄昏,放空自己。
人们终日在冰冷的钢铁与粘稠的混凝土组成的丛林里徘徊,结识同类往往拼命找寻话题避免冷场,在共识上浪费口舌,遇分歧则避重就轻,于虚捧中苦求认同,口水里麻痹孤独。
可跟陆斯回待在一起时,常识都被推翻,细想为数不多的相处,他总是任由时间被安静填满,这让林漫感到舒适且没有负担。
与林漫不同的是,陆斯回不知自己怎么了,风将她的发香吹来时,他在游思妄想个不停,原来思绪如平稳的湖面,现在却被扰乱,泛起阵阵涟漪。他侧目看向林漫,天晓得他为何会产生出一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感受,试图遣词造句说几句安慰人失恋的话,嘴却笨拙地无法开口,难以置信自己也有这样的时候。
以至于从露台回去下班时,问叶轻鹤,“分手的时候,是不是特别难受?”
叶轻鹤正准备开车门,停下回头不解道:“分手?谁分手了?”
陆斯回插在口袋里的一只手拿了出来,哐当哐当地一开一合着打火机的金属盖,在车库里发出清脆的声响,闪烁其词,“你,你不是分手了么?”
“你这是关心我呢,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叶轻鹤手肘搭在车门上,他太了解斯回了,笑道:“我想想啊,你最近接触的人里面,罗拉和金薇姐人都结婚了,夏颜还没男友。”
他故意拖长着尾音,无情地拆穿陆斯回,“那不就林漫么?怎么着,人分手你操什么心啊。”
“打住吧你。”陆斯回横了他一眼,问他也白问,没个正经,便转身出车库。
“诶,你走哪儿去,不问我分手的经验呢吗?”叶轻鹤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就紧着戏弄他:“想不到陆大才子也有犯愁的时候。”
“要不要去喝一杯,你叶老师帮着分析分析。”轻鹤冲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喊道。
“自己喝去吧,有事儿。”陆斯回由着他贫,往前走背着他挥了下手道别,准备去趟御金店。
在露台上林漫下意识地摸向空着的左手腕处的动作,被他注意到了,那只断掉的银手镯他还拿着。先去了几家大的首饰店都说没法儿修,不死心,陆斯回便顺着南城的胡同一家一家的寻。
终于到了一家有些老旧的御金店,推门而入勉强有个落脚的地儿,老板坐在柜台后哼着曲扇着风,见有客人进来便放下扇子招呼,“您是买啊还是卖?”
这御金店物件总总林林,繁多却有序,能买首饰也能当,玻璃架上摆着的每件首饰下还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相关的故事或前一个主人留下的几句话。有的还像是跟首饰本身说的,说等钱宽裕了一定再把它赎回来,瞧着落款时间是1975年,四十几年都过去了,也不知道这首饰还能不能有天再跟回它主人去了。
“能修吗?”陆斯回从那张卡片上回过神,拿出手镯。他把两截手镯包在一深蓝色格纹的手绢里,保存得很好,老板带上了眼镜,眼镜链来回摇摆了几下。
老板举起手镯搁光下翻转打量了片刻道:“能是能,就是修起来是个顶大的麻烦。”
“你这手镯是千足银,还被打成了跟花藤蔓似的,形状不规整。”老板把手镯放回手绢上,“修也不能保证完全复原先前的形状。”
“修复是个精细活儿,耗时还费钱,犯不着,有修的这钱,您能重买个新的拿回去。”老板摘下眼镜,“不过我就是给个建议,您要是修也成,但价格高,我把这话得说前头。”
老板转过身去,都准备给他推荐些别的首饰了,想着没人愿在旧物上多花钱,“您看您是打算修啊,还是瞅几眼有没其它入您眼的?”
“修。”陆斯回却没丝毫犹豫就下了决定。
拉开首饰柜的手停下,看来这镯子对客人有特殊含义,老板立马应声道:“行,您说修就修!”
填单子联系方式时,老板交代道:“要先打模具,前前后后至少得小半个月的时间,要是提前做好了我给您去个电话,您瞅着空来拿就成。”
“好。”陆斯回填完信息,先付了六成的定金。
镯子一看就是女士款,付钱时老板跟他侃,“这镯子肯定是送给您女朋友的吧?”“不是。”陆斯回将收据放回钱夹,摇了下头。
“那您得加把劲儿了。”老板以为他处于追求的过程,指点江山,“男人得主动,我老婆当年也看不上我,但架不住我进攻的火力啊,人错过可就难寻喽。”
陆斯回听着浅笑了笑,没有多言。
从店里出来往胡同外拐,胡同里道路上的砖块有很多早就松了劲儿,走起来还上下轻微地震,陆斯回走着走着不禁开始想镯子修好后还给林漫时,他该说什么,她又会作何反应,至少她会开心些吧,他想。
又冒出了一个空落落的念头,把镯子还给她后,他们之间的一条联系是不是也会随之断掉。跟做数学题一般分析着,下午听到她打电话时,他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紧张的情绪,急于得知她会如何抉择,还隐隐有些担忧她是否会因为电话那头说的什么话而改变主意,直到她挂断电话,他才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之后望着她湿润的眼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