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傅岹然双目阖上,“大概找了个小角落,一个人窝着偷偷抹眼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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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病房里夺门而出后,闻九天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气喘吁吁地跪倒在一处低矮老旧的花坛前。
四下无人,闻九天扯开领口的扣子,好像呼吸不过来似的。
傅巍才是傅岹然的父亲。
傅岹然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默不作声地隐忍多年,直到查出父亲死亡的真相。
闻九天咳得喘不过气来,汹涌的痒意和痛感在他的气管里上上下下。
他倾尽所有去保住的闻氏画廊,对于傅岹然来说,却是一个血迹斑斑的囚笼,每一个荣耀的背后都是肮脏丑陋的耻辱柱。
被往事折磨得抬不起头的,不只是一个闻九天;在傅岹然心里,那也是一处从未愈合的伤口。
闻九天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逼迫傅岹然说出了这个深藏心底的秘密。
因为他太脆弱,他无法与傅岹然分担这个秘密的沉重。
如果傅岹然其实是傅巍的儿子,傅尚为什么要说谎?
傅岹然从小接受的高压教育、被寄予的巨大期望,是否都是在复刻傅巍的一生?
还有他的名字“岹”,高峻的样子,与“巍”几乎同义。
从一开始,傅岹然就是傅巍的替代品。他众星捧月的一生,不过是在续写傅巍尚未完成的使命。
他是傅巍生命的延续,是“那支笔”断掉后新买来的一支。
那么,谁是那只握笔的手?
闻九天撑着花坛的边缘,年久破损的瓷砖扎得他掌心发疼。他艰难地站起来,转过身在花坛坐下,摊开双手,疲累地遮住脸。
外公慈祥豁达的笑脸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模糊着远去,直到混成一团分不清轮廓的雾,像打泼了的颜料。
——不对!!!
阳光躲进厚重的云层,一记闷雷从天而降,闻九天倏地睁开眼。
不对!!
不对!!
不可能是外公!!
闻九天腾的站起来,激动得在花坛前来回踱步。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件很关键却被他忽略了很久的事。
闻愚白从来不曾教过傅岹然。
傅岹然,是“那只手”在失去傅巍后找来的替代品;而闻愚白从来不曾教过傅岹然,他跟傅岹然几乎没有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