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可野也不露怯。他耸了耸肩,“彼此彼此。”
“闻九天知道你回纽约的事儿么?说不定他知道了,就愿意参与你的项目外包了。”
“他的事我不管了。”傅岹然云淡风轻地掀了下嘴角,眼神却毫无笑意,“你要是敢的话,就试试吧。”
傅岹然已经久不参与工作室的日常工作,什么都没交代就走了。他刚出大门,林序却追了出来。
“你要回纽约?”林序脸上说不出是惊是惧还是喜。他迟疑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道,“昨天我看见你拿着那幅画出去,是去找闻九天吗?”
那幅《玫瑰,白天鹅,美人》,现在还放在闻九天家里。
“嗯。”要不是因为林序真的很能干,傅岹然是多一个字也不想跟他解释。他说,“这是我自己的事,和工作没关系。”
提起那幅画,林序的情绪与平常不同。他唇边笑了,眼眶却微微泛红,“我记得你画那幅画的时候当时我还问你,为什么要用植物颜料。”
人体彩绘通常使用的都是更安全的植物颜料,而《玫瑰,白天鹅,美人》的原版草稿是画在闻九天身上的。为了保持颜色和风格的完全统一,傅岹然不想更换颜料种类。
“是么,”傅岹然淡淡道,“我不记得了。”
直到此刻傅岹然才发觉,林序也是懂美术的。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当你懂得一样东西的好却又深知自己没有达成它的能力——世间没有比这更痛更苦的事了,多少哀怨的执念皆是由此而来。
“它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林序的语气脆弱而真诚,“我从没想过,你会画这种风格的东西。”
就风格而言,《玫瑰,白天鹅,美人》显著有别于傅岹然其他所有作品。人们靠肉眼在其中几乎看不见什么傅岹然的代表性痕迹,这也是它拍出天价的重要原因——物以稀为贵。
“谢谢。”傅岹然说完,转身离开。他的语气十分平淡。
傅岹然似乎从不对别人展示的喜爱回报以善意,他像是真的压根儿不在乎。
从工作室出来,傅岹然没有直奔机场。他驱车往郊区驶去,在离开前他忽然想再见见傅尚。
今天日头不错,恰到好处的暖,一点儿也不毒。傅岹然在一条街外的地方停好车,进门时没惊动任何人。
这个点佣人基本都在隔壁院子忙碌,没人看见傅岹然。只有傅尚孤零零地靠在躺椅上,在院子里晒太阳。他远看不像个精神病,倒十足有些弱智的风范,还发了点福,已看不出分毫曾经叱咤商场的精明模样。
“我要回纽约呆一段时间,”傅岹然在傅尚旁边的台阶上坐下,望着面前那口井,“临走前来看你一眼。”
“这会儿就我们两人,你到底是真疯还是装疯。”
傅尚抓着躺椅扶手,一言不发。他眼神仍旧死死地盯着前方,看样子是病还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