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年半前,工作室彻底解散。傅岹然授意李开向全体员工支付了大笔遣散费——其中包括《莱茵河悬日》迄今为止的大部分盈利,离职员工中有的直接拿钱走人,有的要了一封推荐信后去了其他公司,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愿意离开。
或许是舍不得《莱茵河悬日》,又或许是留恋这个项目组的工作氛围。傅岹然这样钱多事少的老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捡到的。
然而,傅岹然解散工作室的态度很坚决,坚决得仿佛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做游戏了。
他对自己的工作室毫无留恋,就像他既不留恋自己的项目、也不留恋项目赚来的钱一样。
最终,在经过层层磋商后,原傅岹然工作室所有不愿意离开的员工以一个整体并入了傅无闻的公司,单列成一个部门,由李开负责;《莱茵河悬日》的运营也跟着转到了这里。
傅无闻的公司一下子多出一整个部门、几十个员工,还增加了一项从前没涉及过的业务;除此之外,垂死挣扎了许多年的画廊在闻愚白风评好转后竟也展露出一丝生机。
公司的规模不可控制地扩大了。于是傅无闻也在数钱的空闲租了一个新的、更大的办公楼。
“这段时间公司的状况还好吧?”闻九天问。名义上他也是这家公司的老板,可他已经甩手很久了。
“还行。”傅无闻悠悠叹了口气,“比从前事儿多了不少,但还能应付。”
“不需要你操心。”
闻九天端起排骨汤喝了口,哦了一声。
“你不好奇《莱茵河悬日》的状况吗?”傅无闻说着笑了声,“毕竟这个项目是你完成的,我以为你对它总会多些关心的。”
“我当初尽力完成它,是因为不想欠傅岹然什么。”闻九天端着碗的手顿了下,他道,“完成后我跟他就两清了。”
傅无闻打量着闻九天,没说什么。他注意到闻九天碗里微微颤动的汤——闻九天在发抖。
“你怎么了?”傅无闻放下碗筷,眉一紧,上前拿下闻九天手里的碗。
闻九天没有反抗。碗被夺走,他的五根手指仍维持着姿势,过了会儿才缓缓松开。
他靠向椅背,微抬起头。寒冬腊月里,额角竟冒出了些许细汗。
“我没什么。”闻九天的嘴唇有些泛白,“只是一提起《莱茵河悬日》,我就会条件反射地想起那场发布会。”
“想起傅岹然站在高高的舞台上、在全场唯一的光源之下;又想起他倒在地上的巨幅海报,被数不清的脚印踩踏而过。”
傅无闻怔了下,双唇微抿。似有无限感慨浮在嘴边,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李开现在在你的公司里。”闻九天主动问道,“他有傅岹然的消息吗?”
傅无闻面露迟疑,片刻后摇了摇头,“只有要处理正事的时候,傅岹然才会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