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宁一无所知地奔向属于他的死地时,身侧陡然传来一声含着惊讶的呼唤。
海宁的肩膀抖了一下。
虽然他的感官断断续续的,但他也不知道距离自己身边这么近的地方,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他抬起眼睛,在接触不良一样的世界里,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没有同伴,穿一身黑衣,个子不高,一米七四、五左右,只比发育早的宁灼高一个半拳头。
随着自己转头,男人终于看清了海宁破破烂烂的全貌,着实吓了一大跳。
“……小朋友?”他斟酌了一下用词,“你还好吗?”
海宁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冰冰的,咬字特别轻:“滚。”
男人没滚,也没被吓跑,只是一味好奇地打量着他。
借着脏得发红的路灯,海宁发现,男人长得很奇特。
他当然不难看,不过也称不上英俊,五官是统统看得过去的清秀,组合起来却毫无新意和特色,发型是最普通的清爽碎发,脸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可供记忆的特征都无。
海宁几乎觉得,自己一眨眼就要忘了他长什么样子了。
在海宁发怔时,男人倒先动手了。
他伸了手,很自来熟地拈拈他的衣服:“胳膊怎么没了?”
海宁自小就不习惯太亲密的肢体接触,避了一下,却差点把自己避得跌倒在地。
他没有回答,绕过了他,面无血色又昏天暗地地往前走。
黑衣男人却一点都没有被嫌弃的自觉,倒退着和海宁并行:“干嘛去?”
海宁凭着一点残存的意识作答:“去杀人。”
黑衣男人诧异:“哇,这么凶。”
他看着海宁的断臂,一脸的不赞同:“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杀人?”
海宁语气平静:“不用你管。我要是手头还
有个能用的,我把你也砍了。”
男人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发出了一声颇具感慨意味的感叹:“哦哟。”
可他仍然不走。
不仅不走,他还有意用身体来挡自己的去路。
海宁一颗心跳得越发急促,几乎是要挣破他的胸腔,撞得他的前胸砰砰作响。
他要回家。
他感觉自己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偏偏有这么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拦着他,不叫他走。
他烦躁得百爪挠心,脚下的地却渐渐软烂了下去,像是踩上了一滩致命的沼泽。
海宁抵抗着身心的沉沦,嘶哑着嗓子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男人张开双手,半挡在他胸前,同他讲道理:“你不能走了。我放你走,你就死了。”
他陈述着一个事实:“你打药了吧。我看你的药劲儿说话就过。”
海宁讨厌他这样的语气。
他那种犹犹豫豫又带着点温柔的语调,像爸爸。
他的神经,就被这么一个“像”字彻底压垮、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