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刀注定得挨,横竖得被砍,朱瑯自知要挨斩,偏偏他慌了,心一慌便无法使净力顺畅运行——会死。
恶鬼将死,但有人不准。
从后瞬来的武圣一手驳回杀令,尊善单手劈断冰剑,冰晶四溅,月光于四散的冰晶间折射,化作纷飞的镜面。
透过飞散的碎冰,朱瑯见到多名黑影随杀气袭来,三人,七人??至少十人!
清楚自己和尊善遭八方包围,朱瑯本想动作,却被未知的病症突然移到上空,他头下脚上,视野上下颠倒,紧接一柱冰峰,偌大的冰柱自地衝天,炸起砖瓦,冰峰本要贯穿朱瑯腹部,朱瑯的后领却被及时一扯,再次躲过死劫。
想也知道又被尊善所救,朱瑯来不及回头道谢,人就被扔下冰山,他沿倾斜的冰山翻滚,狼狈滚了十圈才找到立足点起身??现在是什么情况?!
夜下,月下。
雪下,剑下。
像隻无头苍蝇,朱瑯沿打斜的冰山滑走,期间,混乱的刀光火光持续炸裂,朱瑯看不清多方乱战的身影,十几道黑影来回瞬移,他迟缓的双瞳被远远甩在后头,至多咬住目标的脚后跟,见地面被人踩出窟窿后,朱瑯的瞳孔便会失焦,再也追不上敌人。
尊善与敌方的速度之快,动作俐落,身手矫健,在场没一人是省油的灯,唯独朱瑯是多馀的,跑错棚的恶鬼别説见缝插针,为尊善助力,朱瑯连插花都没办法,他连保住己命都有困难。
周遭像在放烟火,战火四起,巨响频传,有的距离稍远,「轰!」一声远方屋顶就塌了,有的距离超近,巨响直在朱瑯耳边炸开,将他震飞。
刀光剑影,爆炸震碎冰山,朱瑯被爆震波催出鼻血,碎冰刮花他身体各处,若非及时用苍炎抵御,放火燃烧全身,朱瑯早被数粒散弹般的碎冰打成蜂窝。
惨遭弹飞的朱瑯尚未落地,一眨眼,他人竟被转移到寺外的树林,他才刚摔上落叶堆,根本来不及搞清状况,眼前倏忽冒出一名蒙面男,男子直用枪枝抵往朱瑯额头,准备扣下板机。
有冰系病症,有空间转移的病症。
然后呢?怎么眼睛一眨又要死了?
然后又是一踢,不知从哪瞬来的尊善一技横踢,就将举枪的蒙面男踹到喷飞,不仅喷飞,蒙面男还连续撞断了三柱树。
尊善又一次拎起当机的朱瑯,他将朱瑯扣在怀下,双腿全速飞跃,另一手也没间着,手指于空比划就夹住树林间呼啸而来的子弹,夹完子弹,又徒手弹开无形的风刃。
至于悬在尊善怀下的恶鬼,他只管紧抱脑袋,朱瑯不敢乱动,就怕扯尊善后腿。
事实上他已经扯后腿了,同时太多事发生,仅仅一秒就有三项攻击飞来,场景更是乱七八糟,上秒在地,下秒上空,第三秒不晓得会飞到哪,画面转换过快,朱瑯无从动作,只知道尊善为了保护他这只小拖油瓶,身上不免受了些伤。
随后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这回朱瑯乾脆闭上双眼,省得人还没死就先吐。
先是子弹和刀锋划开空气的声响,再来是野兽咆哮与地鸣,一听就知是病症大乱斗,但朱瑯已没心思去判断敌方的病症,他只希望多次失重的不适感可以快点结束。
朱瑯就像颗多馀的鸡蛋,任人转移,任凭宰割,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打碎,绝对需要尊善保护。
为了保护鸡蛋,尊善飞步未停,一边击退敌人,有时得用上双手,就必须暂时将鸡蛋拋向别的位置,把敌人打退后,赶在鸡蛋落地前,尊善又会飞身过来,把朱瑯这隻尚未孵化的小鸡牢牢接住,护于怀下。
不过三分鐘,朱瑯重返地面。
头一次思念陆地,何等漫长的一百八十秒,恶鬼终于回到熟悉的地表,感受尊善将他温柔卸下后,趴跪在地的朱瑯这才敢睁眼。
左胸剧震,眼睛一开就见火苗飞扬,净修罗寺被轰得面目全非,围墙垮,殿亭塌,遍地野兽的爪痕,弹孔刀痕随处蔓延,庆幸没波及到后殿那,显然是尊善刻意将战场控制在寺院前半区,要不后半区的大伙早被坍方的建筑压死。
战意未熄,十一名高评级患者将武圣团团包围,无人开口,没人敢莽撞进攻。
水滴落地的声响划破寂静,不,是血滴。
跪于武圣脚旁的恶鬼这才撇头,只见尊善右手提着陌生男性的脑袋,断裂的颈面持续垂下鲜血,赤雨就这么在尊善腿旁滴答。
即便尊善刻意用双腿挡住,朱瑯还是看到了,那名失去身体、仅剩一颗头的男子正是刚才拿枪抵住他的蒙面男。
短短三分鐘,朱瑯不晓得这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