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格外漫长,沈清兰觉得天怎么也亮不起来,被车轮碾压得咯吱咯吱的声音会没完没了的持续下去,除了马会偶尔打个喷嚏,苍茫的雪原上像是被时间和空间一起遗忘。
有了惊动林氏的前车之鉴,接下来,主仆三人再也没有动过那帘子,遮得严严实实的,更是很长一段时间内鸦雀无声。
翡翠好动又话多,最先憋不住,打破了沉默。
“小姐,咱们就这么进城,住哪里啊?”
沈清兰答,“我听母亲说过,我们住会州原来那位别驾的府邸,早已经腾出来,自己先简单归置一下,慢慢再装扮。”
翡翠恍然,“这倒也是,咱们原来在申州的院子,也是要留给新任别驾大人的。”回想起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她也忍不住感慨,“婢子还挺舍不得申州的院子,咱们这些年布置得多好啊,这么一走也带不走,全给了别人,既不知道后来的人家会不会爱惜,也不知道会州这个新院子是不是破破烂烂。”
这么一说,碧玉也被勾起怀旧之心,“可不嘛,咱们院子里那些花花草草,都打理得好着呢,还有那些家具,咱们走得急,基本都还留着,新别驾大人会不会不喜欢,全扔了啊?”
沈清兰听两人七嘴八舌,心情渐渐松快些,莞尔笑道,“各人喜好不同,会怎么处理确实难说,也没办法,两地相距这么远,总不能再把家具运过来,好在都在身外之物,到了会州,还可以再置办,总比把你们也留在申州的强吧。”
翡翠呜呜两声,“婢子绝不离开小姐,您要是不带婢子坐车,婢子就背个包袱跟着马车跑。”
两人都笑起来。
碧玉捏着她圆润的小脸笑,“丫头长能耐了啊,还能追得上马车?放心,小姐才舍不得丢下你呢,听说会州这地方,男子多,女子少,把你捎带过来再卖,价格比在申州合适。”
翡翠这次嗷呜一声,扑了过来,又不敢大声闹腾,压低了声音,做出一副龇牙咧嘴的表情,“碧玉!你别得意!小姐先卖谁还不好说呢!”
不知怎的,碧玉突然想起,离开申州之前,沈清兰曾打趣说一到申州就把她卖给薛扬的事,倏地就红了脸,不肯跟翡翠胡闹了,低着头、红着脸乖乖坐着。
翡翠不知就里,挨着她逗弄。
沈清兰知她心事,只是心事沉沉,没有打趣的兴致,若在往常,必定要戏弄一番。
碧玉被翡翠缠得羞了,扭头躲避,背过身去,又掀起帘子,正当这时,听到一声马嘶,接着,车夫急急哟呵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咦,不动了。”碧玉回头。
三人对个眼色,都凑过去,挤在帘子的角落里往外瞧。
外头开始传来人语。
沈良问,“路面不平?”
薛扬答道,“是的,沈大人,积雪之下有个深凹,前头的马没有踩到,没想到马车赶上了,前轮陷了进去,您和沈太太只管稳坐,很快就能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