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陈新甲在“奉旨回话”的奏疏中,丝毫不见他引罪自责的内容,与之相反的是几乎整篇都是他的辩解之言。
陈新甲在奏疏中,先是把他接任兵部尚书这两年里朝廷内外交困的情势做了一番陈述,然后话锋一转,便开始说到此番委派兵部职方司郎中马绍愉出关与建奴议和,完全是奉旨而为。
虽然他在奏疏中也言明说皇上实是英明之主,与建奴议和完全是为着祖宗的江山社稷着想,如此云云……
他更是在奏疏中明确说到“与建奴议和这个事对于当下来讲无疑是对的,是一个难得的良机,惟如此方可合兵击贼,安内御外。但因恐朝中有人对此大肆张扬抨击,所以才要命他秘密而行,原本打算在事成之后,再行举朝宣布。”
而如今此事既然已经张扬开来,也不妨就此向朝臣们说明此中原委“今日救国之计,不议和不能对外,也不能安内,舍此别无良策矣!”
…………
乾清宫内猛地传出“砰”地一声脆响……
一只十分精致的琉璃盏登时便碎裂开来,晶莹剔透的细小碎片散落了一地,从窗棂外射入的晚霞余晖照在这些细小碎片上,映出一片晶莹光斑有如点点星彩般,格外耀眼。
“该……真是该杀!”
崇祯皇帝一拳重重锤在陈新甲的奏疏上,他满脸都是愤怒的神情,甚至面目都已经有些狰狞起来,眼中也闪现出一股杀气……
尽管他也知道陈新甲在回奏中,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但把这一切在奏疏中公诸与众,且还敢说出“奉旨议和”这四个字来,便等同于触动了崇祯皇帝的逆鳞!
“不可饶恕……万万不可饶恕!”
陈新甲回奏中的那些话语就如同活了一般,在崇祯皇帝的眼前不住飘动,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记,是你下旨与奴议和,是你……是你……都是你!
怒不可遏的崇祯皇帝在乾清宫内走来走去,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个善法来解决此事,不由得越想越气。
片刻后,他突然顿住了脚步,愣了一会儿神后,便即快步回到御案前重新坐下,立即手书了一封上喻,下诏将陈新甲立刻逮捕下狱,交由刑部从速从严议罪论处!
大明兵部尚书陈新甲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被锦衣卫缇骑逮拿入狱,可他的屁股还没焐热,就又被稀里糊涂地转到了刑部大狱之中看押。
而与此同时,刑部堂官们也在紧张地进行着一轮轮的审问和议罪!
…………
此刻,大明锦衣卫指挥使、都督同知骆养性,正在乾清宫内接受崇祯皇帝的亲口谕旨。
他跪在地上神情略显惊异地请示道:“陈新甲的家产尽数抄没?”
“财物暂不要动,只查抄他家中留存的文书。尤其是从宫中出去的,务要片纸不留,一概抄没。抄到以后,要立刻密封,连夜送进宫里。倘有片纸留传在外,或有人胆敢偷看一眼,定要从严惩治!”
骆养性闻言后不由心头一紧,他担心自己一旦查抄不全,又或将来有个风吹草动,皇上必会对他生出疑心,那时就将有后患无穷。
因此,他便叩首拜求崇祯皇帝命王德化与他一起前去办这趟差事!
…………
当夜,还不到四更。
王德化和骆养性便将一口密封得十分严实的大箱子,一同送到了乾清宫。
崇祯皇帝看着眼前的大木箱,问道:“可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