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韩龙的口中再次听到这件事,他既措手不及,又觉得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与其反复地被别人扒开,不如自己撕个彻底。
寒风仍在凛冽地刮着,衣摆都被吹得飒飒作响,夏稀却仍然一动不动,骄傲的背脊挺得笔直。
江郁看着他单薄的侧脸,明明脸色已经白得近乎透明,可唇线仍然倔强地紧绷着。
他就像一株本该柔弱的小草,可越是寒风来袭,越是宁折不弯。
江郁不知道他平静的外表下,是否早已经千疮百孔,只知道自己胸口的位置像被一只大手搅得稀碎,正鲜血淋漓。
那些刺耳的侮辱性话语犹在耳畔,每回想一句,他心头的愤怒就暴涨一分。
“他什么时候找你的?”江郁猩红着眼。
夏稀倒算得上平静,仿佛早已经消化完所有的情绪,只淡淡回道:“今天中午。”
江郁无法想象,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教室上课?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到广播室,放出了那段录音?
有没有害怕?有没有犹豫?
每设想一下他一个人走完这条路的样子,江郁就感觉胸口的痛又多了一分。
有人在拿刀,往他心上捅。
“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夏稀没有看向他,像是害怕面对他异样的目光,只微抬下颚,冷冽地道:“他收了钱,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话音刚落,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照罩在他的肩头,温热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包裹住他,冷酷的寒风瞬间被阻挡在外,就连身体里被冻僵的血液,也快速地流动了起来。
夏稀愣愣地怔在原地,听到江郁低哑的声音,问他:“冷不冷?”
仿佛一瞬间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夏稀喉头哽住,想说不冷,可仅仅是一件外套的温度,就让他觉得身体震颤,心口滚烫。
“先下去好吗?”江郁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胸腔里震荡的血气,尽量放柔了声音道:“这里冷,我们先下去。”
夏稀僵硬地转头看向他:“……你没有其他要问的吗?”
他以为江郁会问很多问题,问韩龙为什么会知道,问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问宋老师是谁,问那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问。
“太冷了,我怕你生病,我们下去再说。”江郁声音嘶哑得厉害:“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就不问。”
夏稀长长的眼睫微颤,像是有些难以置信,眼底渐渐漫上水雾。
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个哽咽的“好”字。
原来刀枪不入的伪装,也是会裂开缝隙的。
一直僵直着的背脊,终于放松了下来,可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