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泽湖畔的芦苇地。朱允炆表现的很是急切,几乎就差将什么时候造反的话说出口。
湖面上微波荡漾。几缕秋风拂过人面,本该是秋高气爽,怡然自得的时节。
只是此刻湖畔,却充满了权谋。刘宗圣很意外于眼前这名被大明宗室除名废黜的宗亲。
在原本的计划和设想中,他仅仅是认为,此人会心中不甘,会心生怨念。
只要朱允炆心中有着这些不甘和怨恨,就能被加以利用。而他也仅仅只需要能利用朱允炆的这份怨恨。
倒是今日这一路上,在得知了自己等人的身份之后,朱允炆竟然能够表现出要与明廷不死不休的态度,让刘宗圣完全没有料想到。
此子乃可造之材!
“北上。”刘宗圣说的很是简短,并没有在完全信任朱允炆之前,透漏出更多的计划和筹谋。
然而朱允炆却是双眼闪亮,紧紧的盯着刘宗圣,眼神里透露着无限的期待。
在他身边的秋娘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满是畏惧和不安。她从没有离开过凤阳城太远,而这洪泽湖更是第一次见到。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秋娘只能用手紧紧的抓住朱允炆的手,让自己在这些明显不是好人的人面前,不露出更多的慌乱,避免招惹对方恼怒,从而对自己和二郎下狠手。
朱允炆却更加的镇定。尽管他的心中也有着不安,可是一个大胆而又危险的想法,却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地滋生和成熟。
巨大的风险却带着同样巨大的收益。自洪武二十四年开始,那一年一直到洪武二十五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朱允炆心中难以迈过去的阴影和一道坎。
在那漫长的时间里,自己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一点输了因为自己重文轻武?
因为自己权衡利弊?朱允炆想了很多,当他在凤阳城看到那些即便是身居大明祖宗之地的百姓,日子也过的十分清贫的时候。
当他看到自己将那百亩良田分给十多户人家,每家只能分到数亩田地,便能让那数十人跪在自己的面前,道着说不完的感谢时。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不如老三。因为他从那一年,那一次落水之后,所想的就是大明,所思的就是天下的黎庶。
百姓们那最淳朴,最简单,不断重复,没有任何华丽词藻堆砌。他们就是用着那些简单的话语来表达着自己心中的感激。
然而就是这一份感激,却让朱允炆一直铭记到现在。他想为更多的人做些事情,让更多的百姓能如凤阳城那十多户人家一样,能满面笑容。
不能社稷天下,却也要多做一点。老三能如此。自己亦能如此。
“母妃,我们当初真的做错了。”朱允炆在自己的心中默默的念了一声,瞪大双眼看向眼前的刘宗圣以及韩明王等人。
这些人都是白莲教的人。而这一路,尽管这些人没有表明身份,但朱允炆却还是猜测到,这两个人大抵在白莲教中有着不低的身份和地位。
尽管那个年轻人,被这些人簇拥着为首。但这个叫刘宗圣的男人,却是实际掌握着这些人的那位。
刘?朱允炆目光闪烁了一下,心中又多了一份猜测。他的脸上露出笑容,没了先前的愤怒和怨恨,倒是多了一些人畜无害的纯良,转口道:“北上?难道是去山西道!”刘宗圣脸上亦是露出笑容,默默的看了一眼身边正在怡然自得眺望湖面秋光的韩明王。
相较之下,眼前这个才头次见面的朱允炆,更加的聪明,也更让自己看重,合乎心意。
他很聪明,最少的讯号,却能猜中众人的目的地。朱允炆望着刘宗圣脸上露出的笑容,带着憨憨的笑容:“山西道是个好地方!地长而狭窄,当初前唐李家起义,亦是在此地。而今,山西道因为朝廷的恶行,若是我等于此地举事起义,或可事半功倍!”这话顿时让刘宗圣起了兴趣。
他不由开口,说出更多的话:“明廷恶行?是何?为何你会认为,我等会在山西道举事起义,而再次又可事半功倍?”
“因为山西道的地形!”朱允炆的脸上,已经露出只有在学堂上,那些知道答桉,又刚好被先生点名的学生才会有的自信。
他脑海里回想着当初在曹国公府,与老三一同研习兵事,有关于天下诸道地形以及兵家行军布阵的内容。
“山西道南北而行,地长而狭。若是我等举事起义,只需攻占几处关隘,以重兵把守,便可阻断朝廷兵马进山西道。”
“而山西道境内的朝廷卫所兵马……”朱允炆语气停顿了一下,看向刘宗圣:“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诸位与山西道晋商亦有联系。大明开国二十八年,洪武三年施行开中制,二十年的时间早就够这些晋商收买山西道卫所兵马了。”
“即便他们没有被尽数收买,但只要有那些被收买的人在,便可裹挟各处卫所大军加入我等。如此,山西道内部,也足可平定,不起风波。”刘宗圣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轻笑着询问道:“你如何保证,整个山西道的卫所兵马都会甘心加入起义?要知,明廷如今复行那暴秦酷法,却让明军军心大振。”他很享受现在的这场谈话,挥了挥手,示意周围的教众各自散开,等待船只的到来。
而刘宗圣本身则是带着朱允炆走到了芦苇丛的边缘。朱允炆冷笑一声:“军心?只要刘先生能确保,山西道卫所兵马有被我们收买的,就能保证这些兵马会俯首臣称听命行事。只要以我们的人,去裹挟那些不愿举事之人的家小,再从各处晋商募集钱粮,以重金许诺,两项权衡,由不得那些官兵不与我等一同举事!”